【睡前消息569】“一州两制”几十年，迪士尼翻车LGBT
2月9日和10日，美国佛罗里达州参议院和众议院通过法案，宣布取消位于佛州奥兰多的迪士尼乐园自治权，27号，州长德桑蒂斯正式签署法案。
迪士尼是佛罗里达州最大的雇主，也是奥兰多当地两个县最大的纳税户，但因此拥有“自治权”，似乎还是超出了中国观众的想象。查了一下资料，这个“自治区”已经存在了几十年，和当地官方一直合作愉快，为什么佛罗里达州忽然要取消“一州两制”？
行政区划变动，原因往往是长期的矛盾积累，比如说经济、纳税、就业，或者环保问题。但这些问题一般不会毫无预兆地爆发，这次佛罗里达忽然对迪士尼特区搞突袭，完全是美国当前两党文化矛盾的溢出。在佛州稳定执政的美国共和党为了立威，对反对派企业搞报复。
事情起因一开始与迪士尼乐园没有任何关系。去年3月份，在佛州占优势的共和党推动州议会通过了《父母教育权利》法案。这个法案要求，在小学三年级以下的课程，禁止引入性取向和性别认同话题。三年级以上也必须“根据学生发育情况”逐步引入相关话题。
Florida's controversial 'Parental Rights In Education' law goes into effect Friday
反对者认为，这个法案是歧视同性恋和“非传统性别”，还给它起了个别名，叫《不许说同性恋法案》。
Opponents Call It the ‘Don’t Say Gay’ Bill. Here’s What It Says.
在佛州，坚决支持法案的共和党保守派目前占绝对优势，反对的自由派在立法和行政上都挡不住法案通过。所以自由派除了按传统上法院起诉外，还把战场转移到媒体和社会舆论方面，到处积极活动，要求各方人士站出来批评，向共和党施加压力。
迪士尼作为美国现在最大的传统媒体与娱乐集团，树大招风，一再被双方要求表态。本来迪士尼高管还想装糊涂混过去，佛州州长德桑蒂斯在新书里透露，就在法案通过前夕，迪士尼CEO查佩克给他打电话，暗示将尽量置身事外，希望继续维持与佛州共和党人的关系。
但迪士尼主要的业务在媒体和娱乐业，而现在美国这几个行业支持LGBT运动是绝对政治正确，甚至不允许装糊涂，必须表态站队。来自公司内外的压力，终于迫使佛州迪士尼放弃了含含糊糊搞中立的方案。去年3月9号，查佩克首次公开表态，反对佛州《父母教育权利法案》。
Disney CEO says he opposes Florida’s controversial Parental Rights in Education bill
因为行业和市场压力，仅仅两天之后，3月11日查佩克又发表了公开信，为之前“立场不坚定”向多性别取向的员工道歉，宣布暂停向佛罗里达的右翼政治力量捐款。
等到法案正式通过后，迪士尼又发表了猛烈批评，宣布要增加捐款支持LGBT运动，这彻底激怒了佛州共和党。
Disney slams Florida's Parental Rights in Education bill after DeSantis signs off
前面提到的那个和迪士尼CEO通话的德桑蒂斯，现在是共和党2024年总统大选最强候选人之一，民调指数仅次于特朗普，而且在中间派眼里的形象更好。他也正好缺一个能在全国引发关注的话题。现在迪士尼放弃中立拉偏架，他就利用文化争议向迪士尼开战，对保守派，他表达了自己捍卫传统价值观的态度，对中间派乃至自由派，他树立了正面挑战大公司利益的形象，总之不亏。所以这次佛罗里达州坚决要干掉迪士尼特区几十年的自治权。
DeSantis points to looming culture wars with Florida 'on the front lines in the battle for freedom'
作为一家私营企业，迪士尼能直接控制美国地方行政机构几十年，这在法律上是怎么做到的？
严格来说讲，佛罗里达的迪士尼乐园作为企业并没有自治权，乐园所在地的一个特区才是自治机构，只是这个特区原来一直在迪士尼公司的绝对控制下。迪士尼通过这个双层结构，实现了一个企业直接统治地方的经典案例。
1955年迪士尼在加利福尼亚建立了它的第一个乐园，商业非常成功。但迪士尼内部并不完全满意，认为对乐园周边土地控制力不足，园区和外面的落差太大，影响迪士尼给游客制造更深的沉浸感。再说的明白一点，就是园区太小了，外面的企业可以直接搞住宿、餐饮和商业，给迪士尼的游客服务，吸走迪士尼的利润。
60年代迪士尼准备建设第二个乐园，因为有加州乐园拉动当地经济的成功先例，很多地方都希望迪士尼去投资，愿意提供优惠条件。而迪士尼选中了佛罗里达的奥兰多。
How the gay rights showdown threatens Disney’s unprecedented self-rule in Florida
在双方谈判中，迪士尼的条件之一，就包括允许它全面控制乐园所在地区，为了保证迪士尼乐园项目落地，佛州政府同意了“割地”条约，毕竟赚钱不寒碜。 1967年5月佛罗里达州议会通过方案，授权迪士尼乐园所在地区全面自治。迪士尼在超过一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获得了完全控制权。有了地方政府配合，奥兰多乐园也很快正式开工，1971年开园迎客。截止目前，这100平方公里还是全球最大的以人工设施为核心的度假区。迪士尼用足够的空间保护了独家利润，也客观上保证了整个区域的人工景观风貌，给游客提供了额外的感受。
The Reedy Creek Improvement Act: Little-known Florida law gives Disney total autonomy
自治区拥有行政和立法权，而企业是不能直接行使类似权利的。所以这个法案名义上与迪士尼没有直接关系，只是批准建立了一个“芦苇溪”“Improvement district”。
我们很难用汉语翻译“Improvement district”，这个词。硬要直译，可以说是“改善区”。根据最近几十年中国地方政府的实践，也可以称为“特区”或者“开发区”。从经济上描述，这种改善区是一个特别征税单位，区内的企业需要交特别税费，用于资助区内特定的开支。比如说修路、排水，消防，改善商业环境。作为回报，企业也拥有实际上影响地方政策的资格。
目前在美国各种名义的改善区或者说特区有一千多个，仅纽约市内目前就存在76个商业改善区。但一般来说，大多数改善区的职责范围都比较单一，权限也相当有限。部分改善区甚至可以被看作某种产业行会，或者说有限扩大的社区合作社。它们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关系，依附性远远高于合作。
但从50年代开始，迪士尼在改善区内要的不是这么一点自主权，而是就地玩模拟城市的资格。根据当时的法案，佛州允许芦苇溪改善区自行征税、制定建筑规范、开发和维护基础设施，以及建造任何它想要的东西。用中国当代语言来说，就是迪士尼改善区拿到了州、县两级的大多数立法和审批权。如果迪士尼突发奇想，要在芦苇溪造一个核电站，只需要拿到美国联邦许可就能开工，不需要地方政府的许可证。
所以，美国人一直认为芦苇溪改善区是个真正的自治机构，应该看做独立的地方行政区。普通改善区不应该和迪士尼领地相提并论。
The Reedy Creek Improvement Act: Little-known Florida law gives Disney total autonomy
美国地方自治是惯例，并且美国历史上也不会强行规定行政区划的设置标准，划一块地宣布成立一个新城市很简单。迪士尼和佛州为什么专门通过特殊法案去成立一个自治改善区？
因为迪士尼改善区与一般地方行政区有个关键区别——它的权力结构是不完全民主的，突破了美国乃至全世界的政治正确。
无论在美国还是在其他现代国家，从程序上来说，当代大多数地方行政和立法机关基本都是按一人一票原则，由当地选民以多数选举产生的。但在迪士尼这种改善区，不是谁都可以当选民。只有对改善区有纳税义务的人，或者拥有特定资产的法人，才是合格选民。
芦苇溪改善区确定选民的标准是 土地。只有拥有半英亩以上土地的企业或个人，才有权参加芦苇溪改善区的选举，确定唯一的权利机构监事会。每一英苗土地有一张选票，上不封顶，所以只要拥有当地过半数土地，就可以保证永远完全控制监事会。而迪士尼公司实际拥有芦苇溪区几乎全部土地，所以能直接指定监事会。
回到迪士尼特区的话题。这个“改善区”的自治权被取消，对迪士尼会有什么影响？。
美国媒体估计，过去迪士尼通过改善区的自治权，绕过了很多佛州地方法规的要求，每年可以节约数百万到数千万美元。这点钱对迪士尼来说不多，更重要的是，如果迪士尼想要在佛州乐园建设或者修缮任何设施，都不需要经过漫长的审批程序，可以根据企业需求随时动工。
现在自治权取消了，迪士尼理论上会遇到很多麻烦，实际上可能会通过一些默契来解决问题。
佛州取消迪士尼特权的法案有两份，前一份早在去年4月就通过并签署立效了。不过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最后佛州和迪士尼会达成妥协。法案会被撤回，芦苇溪改善区仍然会继续保留，或者根据法案里留下的后门条款，重新申请成立。
Florida Punishes Walt Disney World As DeSantis Signs Bill Dissolving Special District Into Law
妥协的理由当然就是钱。2019年，佛州迪士尼吸引游客超过7500万人次，直接雇佣了7.5万人就业。就算共和党在佛州有明显优势，也不能因为明显的党派意识形态就公开破坏本地经济。如果做得太强硬，也会导致中间派选民抱怨。所以去年就有人说，佛州共和党在展示过“愤怒和强硬”后，就会想法找台阶妥协。
而且，如果真的取消迪士尼改善区，地方政府付出的不只是政治代价，还有真金白银的经济代价。过去几十年，芦苇溪区改善区的纳税人实际只有迪士尼一家，当然不会积极对自己征税当然并不热情。为了长期操控地方行政，芦苇溪财政状况一直维持在微妙的平衡状况，而且和绝大多数美国地方政府一样，欠了很多公债。
如果迪士尼继续当家，这些债券当然有企业来还。但如果取消自治区，按照美国法律，佛州政府必须100%承担留下的所有债务。外界估算，这笔债务规模差不多十亿美元，但不排除还有更多隐性债务。
Florida taxpayers could face a $1 billion Disney debt bomb if its special district status is revoked
所以，虽然迪士尼和共和党早就有矛盾，但很多人相信，为了避免凭空担负一大笔债务，德桑蒂斯和佛州共和党会很快和迪士尼妥协。但出人意料的是，德桑蒂斯和佛州共和党今年又通过了一个新法案，进一步压缩迪士尼的自治权。所以新闻连中国媒体都关注了。
芦苇溪改善区现在改名了，佛州中部旅游监督区，权限也略有减少，比如不能再自行批准核电站或机场。但为了迪士尼的稳定运行，大部分权利和过去几十年一样，基本架构也没有改变，只是5人监事会被强制换人了。
现在五名监事全部由佛州参议院任命，并且法律规定，过去三年内在主题公园、娱乐中心工作的人不可以任职，这显然是有意针对迪士尼的条款。不过除此之外，截止目前，新芦苇溪区的管理层并没有推出实际对迪士尼不利的措施，而且也不像有恶意制裁的意思。
迪士尼公司似乎也默认了这份现状。不排除双方以十亿美元的债务为筹码，私下达成了某种“到此为止”的默契。
Disney Will Not Fight DeSantis Takeover of Special District in Orlando
除了芦苇溪“改善区”，美国还有被单个大企业完全控制的地方政府？ 我和同事查询了很多资料，从规模和自治力度看，目前美国没有与芦苇溪改善区性质相同的其它案例。欢迎观众知道有的话，欢迎给我们反馈。 但从历史上看，类似的“特区”，也有先例，而且有一个专门名词：“公司城镇”。 按主流定义，公司城镇的几乎所有土地和建筑都属于一家公司，同时这家公司也是当地最主要的雇主。 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公司城镇在美国一度很常见。历史上大约有二千个居民点符合“公司城镇”的部分定义。矿业、林业的公司城镇最多。
刚刚经历过工业化时代的中国人也熟悉这种模式，矿业局、林业局一套班子两块牌子，既是企业又是政府，整个城镇完全围绕着矿场、林场运转。
离开林区和矿区，普通的工业也会形成公司城镇，比如说普尔曼镇、好时镇。 在铁路时代，美国普尔曼公司生产最好的豪华列车车厢，著名的奢侈度假品牌“东方快车”，早期也模仿了它的风格。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乔治.普尔曼1880年在芝加哥附近购买了4000英亩土地，建立了普尔曼镇。
以当时标准，普尔曼镇上的住宅宽敞大气，有新式上下水和燃气管道，后来还有了电力服务，卫生和治安环境也很好，是相当不错的中产社区。同时本地不缺工作机会，所以小镇很快发展起来，一度被称为“模范小镇”。1893年世界博览会在芝加哥召开，普尔曼镇住宅区是一个主要景点，向全世界展示美国生活方式。
和芦苇溪区一样，普尔曼公司长期拥有镇内所有土地和建筑，垄断一切公共设施，掌握了所有地方权力。普尔曼镇没有镇政府和议会，居民只能接受普尔曼公司家长式的统治。当地人讲段子说：
人们出生在普尔曼的房子里，由普尔曼的商店喂养，在普尔曼的学校里上课，在普尔曼的教堂里受教，当死去时，将进入普尔曼的地狱。
不过,刚刚经历过世博会，1894年因为经济危机，普尔曼公司大裁员并减薪，但拒绝下调房屋租金。这导致员工集体不满，开展了对美国历史影响深远的铁路工会罢工。
虽然罢工最后以完全失败结束，但普尔曼的公众形象也崩溃了。1897年老普尔曼去世，1907年普尔曼镇住宅物业被强制出售给居民，普尔曼镇也完全并入芝加哥，成为一个普通的卫星小镇。现在依托老建筑，当地旅游业还比较兴旺。
与普尔曼镇相比，生产巧克力的好时公司建立的好时镇比较幸运。至今好时公司还是全球糖果业超级企业，总部仍然设在好时镇。
不过现在好时镇也转型以旅游业为主，拥有一个巨大的好时乐园，以及好几个度假区。
公司城镇在当代普遍衰落，可能和交通方式有关系。20世纪，汽车在美国迅速普及，员工不一定必须住在公司附近，也能为大企业服务，所以劳动力快速分散。而且在企业衰落的时候，很多公司城镇的老板都对员工兼住户搞双重剥削，社会形象很差，所以大多数公司城镇后来都消失了。
美国人对公司城镇的反感，已经影响了主流文化，很多小说和其它文艺作品设计反乌托邦社会，都会大量借览甚至照搬“公司城镇”的社会规则。比如科幻电影影史上最伟大的经典之一，1982版电影《银翼杀手》；几年前万众期待的顶尖游戏大作《赛博2077》，都有大企业管就业也管社会的设定。
在睡前消息编辑部讨论到这里时，某位编辑强烈要求夹塞一点私货，极力推荐了一本科幻小说——《雪崩》。
这本小说的背景是苏联崩溃之后，美国也被资本力量完全控制，联邦和州政府名存实亡，连执法和司法机构也被私营化。实权被几千个所谓“私营准国家实体”瓜分，书中编造的例子非常幽默，不过似乎不方便在这里举例。
小说《雪崩》出版于1988年，但至今还有很多地方可以体现出预见性，2009年《科幻世界》出版社把它翻译引进中国大陆，有兴趣的观众可以去读。
回到现实社会，就算在美国，短期内“大公司直接统治”也只是个恐怖故事。不说法律和民意上的障碍不说，只看实际力量，目前最顶级的大公司，实际拥有的资产规模也不如大多数中等国家，综合力量就差得更远。
但从技术角度看，成功的大企业往往最擅长调配资源，为此进化出了高度复杂的组织结构，本身就是社会的缩影。如果条件合适，未来未必没有类似的企业社会出现，而且未必在地球上。
观众应该听说过，马斯克2020年宣称，到2050年，要送一百万人去火星殖民。去年他又再度重申了这个愿望。
Colonizing Mars could be dangerous and ridiculously expensive. Elon Musk wants to do it anyway
Elon Musk’s Plan to Send a Million Colonists to Mars by 2050 Is Pure Delusion
现在马斯克的星舰还要几个星期才试验，大多数人关注焦点，还是星舰原型能不能成功试飞。但倘若马斯克真的把一部分人类送到了火星，地球上就没有任何政府能阻止掌握星际航线的企业自己设计外星社会规则了。
1990年有一部电影《全面回忆》，编剧设定了一个很残酷的方案，火星统治者向火星居民卖空气回收利润。马斯克应该不会也卖空气，但理由应该不是人道主义，而是因为他有更好的方式刺激火星移民的工作积极性。
半科幻的故事讲完了，回到现实，我分享几条和往期节目有关的信息。
3月19日，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发布消息，而且还发了中文新闻。普京接受本国记者专访的时候说“俄罗斯实际上并没有在乌克兰特别军事行动中使用高超音速武器，但有这种武器”。
换句话说，之前论证俄罗斯高超音速武器实战效果的军事媒体，或者是他们故意对中国人说谎，或者是普京公开对全世界说谎，反正不可能一起说实话。至于说朝鲜是不是能超越俄罗斯，拿出实战型的高超音速武器，我只能说，你相信就有。
普京发言之后，中国靠俄罗斯军事话题吃饭的自媒体，画风开始变了。
比如说，3月12日的典型标题是这样的：
《大决战要来？俄军高超音速导弹投入战场，三大迹象显示普京动真格》
到了普京发言之后的3月20日，典型标题是这样的：
《普京一句辟谣，让西方慌了：原来俄罗斯还有很多武器没拿出来用》
这些标题和我们前面讲的迪士尼自治区一样，一会讲现实，一会说科幻，反正总归不缺话题就是了。
另外，上周日的568期节目，我分析了最近的“孔乙己文学”话题。我的基本逻辑是这样的：
因为错误的投资政策，我们在中西部房地产项目上，在超量的交通设施、文旅项目上花了太多的资源和钢铁，而且都空着没法回收资金，所以造复杂自动化设备的资源和钢铁不够用。
缺乏高效生产的技术设备，所以全社会缺少技术岗位，年轻人只能去做简单劳动。简单劳动的收入和发展机会都太差，满足不了年轻人的预期，所以他们自嘲是“孔乙己”。
这套房地产和技术岗位争夺钢铁的逻辑，并不是2023年“孔乙己文学”出现之后才想到的。这里我要自卖自夸一下，我曾经和几个朋友出版过一本书：《大目标，我们与这个世界的政治协商》。书的大多数文字是评价中国的建设成就，赞美中国发展潜力，批评中国问题的内容并不多。这里我要重新读一下第59页和60页评价房地产经济的部分。
房子要用钢筋，机器设备也要用钢铁，而且用得更多，我们钢铁蓄积量少同时也意味着没有足够的机器，人均拥有的生产设施少，所以我们工作效率就没有发达国家高，自然赚钱少，很多人连找工作都不容易。所以我们现在不是没房子可买，只是上班挣的钱买不起。
相比之下，发达国家人均钢铁蓄积量有8~10吨，大部分发达国家人均住房面积在40~45平方米。而且他们的房子比我们省钢铁，美国人和西北欧人大多住独门独户的小楼，这种房子是木头造的，拆散了看都是6英寸宽、2英寸厚的标准龙骨条和12厘层压板，没有钢筋，只有钉子。
西欧的老城市和南欧的大部分住房是砖结构，和我们以前盖的五六层砖混楼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房子盖得早，外观更像古迹，里面也没有多少钢筋混凝土结构，房顶和地板龙骨大多也是用木材。住宅用的钢铁少，相应地他们就有更多的钢铁蓄积在工厂、办公室、公路、铁路、轮船上，是用来赚钱的，所以他们赚的钱买房就轻轻松松，买了房还有大笔闲钱用来买中国出口的消费品。
《大目标》这本书的出版时间是2012年7月，那年北京的房子成交均价是每平方米2.45万，上海是2.16万。现在时间过去了11年，我很遗憾，当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还都有现实意义。
中国现在年产十亿吨钢铁，因为投资方向不合理，因为不敢推出房产税和土地财政切割，所以钢铁和其他资源的使用方向偏了，很高比例的生产能力进入了投机领域，变成了政绩工程，没有用来创造技术岗位，只给年轻人留了一批低技术简单劳动岗位，所以他们发明“孔乙己文学”，感慨整个社会错过的发展机会。
再过十几年，我很乐意给大家继续播报睡前消息，但我同时希望中国能用实实在在的进步克服矛盾，不要让我再把当年的批评内容拿出来，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
569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节目同步在微博“睡前视频基地”更新，文字内容随后会发在睡前消息编辑部公众号。我们周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