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消息465】留守俄罗斯，科赫家族总赚“逆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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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2022年7月31日星期二，欢迎收看第465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话题。
督工，俄乌战争爆发之后，最近几个月俄罗斯被欧美严厉制裁，世界各国的企业纷纷退出，但是美国科赫兄弟工业集团宣布留守俄罗斯业务。这个公司为什么要逆潮流而动？
现在说科赫工业留守俄罗斯，是和大多数欧美企业比较而言。科赫工业也撤出了主要的俄罗斯项目，它控制的大型玻璃制造商嘉德工业，到4月份就已经宣布停止俄罗斯业务了，只是没有停止给本地员工发工资。因为发工资可以证明企业还在运行，避免像停业的麦当劳一样被没收。
科赫工业公司总裁戴夫·罗伯逊公开说:“虽然嘉德在俄罗斯的业务只是科赫公司很小的一部分，但我们不会离开我们在那里的员工，也不会把这些制造设施交给俄罗斯政府，这样它就可以运营并从中受益。”
麦当劳在俄罗斯的员工可能有上万人，硬挺着发工资代价很大。而科赫的玻璃厂员工就几百人，硬挺着发工资也没几个钱，资本家的账算得很清楚。
另外，科赫工业在停掉需要大量人力、资金的项目同时，保留了再回到俄罗斯市场可能需要的对接部门。将来无论是欧美这边放松制裁，主动提供回去的选择；还是俄罗斯的化学和石油业部门顶不住，被动开出大放血的合作条件，抵消制裁的效果，科赫工业都能抢到先手。
科赫工业冒着政治风险保留和俄罗斯的贸易接口，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老板遵守了祖先过去1个世纪的生存法则。从科赫工业的发家史来看，它在美国国内的经营特色是利用法律体系，到了美国以外，尤其是在苏联-俄罗斯控制范围，科赫工业就要当法外狂徒。
科赫家族是19世纪末移民美国的荷兰移民，第一代祖先哈利科赫是印刷厂技工，后来做到印刷厂主和地方报社老板。他的儿子弗雷德科赫，也就是老科赫1900年出生，拿着父辈的资源，到麻省理工读了化学工程，进入石油炼化行业，和同学创办了温克勒-科赫公司。
老科赫搞石油，在当时看来是逆风入场。虽然洛克菲勒的美孚已经在1911年被反垄断法解散了，但是拆分后的石油公司每个也有几亿美元体量，石油市场几乎没有小公司生存的机会，尤其不可能让一个小印刷厂的资本抢占地盘。
1925年老科赫开发了新的燃油热裂解工艺，立刻被一群大型企业围上来，指责侵犯专利，卷入了44起诉讼案。老科赫到底有没有犯法，现在很难说清楚，但是这么多大企业用法律武器围攻，他在美国国内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必须到国外求发展。
这时候刚好苏联基本解决了内战和基本生存问题，开始考虑经济发展策略。1925年苏共开14大，斯大林宣布总路线是把农业国变成工业国，具体手段是优先发展重工业。当时的苏联有丰富的石油储备，缺炼油技术，又不承认欧美专利体系，不怕法律纠纷，所以老科赫跑到苏联推销炼油技术。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科赫承包了价值1000万金卢布的15个石油裂解装置，是社会主义阵营最核心的技术支柱之一。 
在引入老科赫的技术之前，苏联炼油厂几乎只有最简单的分馏工艺，并不比酿酒厂复杂太多。其中不到10%产品是汽油，而且汽油标号只有40多，就算在30年代都不算合格的汽车燃料。
老科赫带来的技术设备让汽油产量翻倍，比例提高到20%以上，而且还能生产60号以上汽油，给苏联的军队和工业提供了稳定的运输手段。到20世纪30年代，科赫建造的15个裂解装置提供了苏联85%的石油裂化能力，生产绝大多数高标号汽油。苏联军队能从步兵骑兵升级到摩托化机动兵团，打赢二战，基础之一就是老科赫的技术引进。
斯大林与弗雷德·科赫
15个裂解设备给老科赫带来了大萧条时代的50万美元现金，再加上其他方面的贩卖利润，科赫家族摆脱了小企业主的地位。但是到了30年代前期，世界局势越来越紧张，各国都开始为世界大战做准备。苏联五年计划做的太大，已经开始的项目很多没后续资金烂尾了，只能放弃和西方资本家的合作态度，开始没收合资企业，拖欠贷款。西方金融机构不愿意再给苏联项目提供融资服务。
这时候苏联再想进口技术，只能出口粮食这一类廉价物资换外汇。而当时正好赶上大萧条，粮食价格低到可怕，老科赫就算和苏联外贸部门关系好，也很难拿到足够的付款，只能从苏联市场撤退。
美国回不去，苏联没钱付款，老科赫又找到了希特勒做生意。这次他还是老办法，把美国专利直接搬到德国，建设了汉堡炼油厂，提供了大部分高辛烷值航空汽油。。后来德国发动二战，空军最重要的资产就是汉堡炼油设备。可以说，二战的东线战场，双方高机动部队背后都是老科赫倒卖的技术。
现在的科赫家族继承了祖先的经营思路，在欧美法律和技术体系的外围寻找发财机会。既然俄罗斯被全面制裁，而且和100年前一样，工业技术还是落后于欧美一代，科赫家族肯定舍不得完全割断俄罗斯市场。在别人逃离的背景下，科赫家族看到了潜在的金矿。
科赫家族在美国国内很有名，经常会被民主党攻击，说它是美国极端右翼的总后台，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
科赫家族并不是特别极端的右翼，资本规模也没有大到能左右美国政局的地步。但他们始终保留了比较古典的资本家族控股方式，所以不太在乎投资者和员工的意见，能比较明确地表达意识形态上的倾向。这放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不起眼，但在大多数企业都股份化的今天，就显得很扎眼，容易被中左翼拿出来批评。
前面提到老科赫分别向苏联和德国倒卖了炼油技术。二战开始后，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但科赫家族也积累了足够的资金。当时美元价值很高，石化产业的复杂度还不算夸张，100万美元就能让一个有规模效益的炼油厂开工。老科赫从苏联带回来的50万美元，足够他在一家大炼油企业控股。再加上希特勒提供的利润。科赫家族终于有足够的能量挤进美国本土石油市场，和其他资本联合组建了俄克拉荷马州的伍德河石化公司。
1967年老科赫去世的时候，他的家族控制大北石油公司35%的股份，而该公司拥有美国最大的派恩本德炼油厂。1969年科赫家族和其他股东合并获得了控股权，成为了美国市场上重要的成品油和化工产品供应商。
到现在为止，科赫工业年营业额超过1000亿美元。掌舵的查尔斯科赫说，除非宰了他，从尸体上跨过去，否则不要想上市分散股权，所以科赫工业现在完全是科赫家族私人持有。查尔斯科赫拿着42%的股份，被胡润财富榜认为是世界第九富豪，拥有360亿美元资产。他2019年去世的兄弟大卫科赫的家庭也持有42%股份，另外16%归属合伙人马歇尔家族。
科赫家族的实际财富应该要超过富豪榜的统计排名，因为现在股权太集中，小股东进去也没啥意义，所以市场对科赫家族资产的估值比较低。如果科赫家族转型，让企业上市，放弃一部分股份，家族资产也许能达到上千亿美元的水平。
但就算按照市场价计算资产规模，科赫家族的力量和现代股份制培养的大企业相比，又差了好几个数量级。比尔盖茨、马斯克这些富豪，最主要的影响力并不是个人财富，而是作为管理层和重要股东支配上万亿美元资产，引导几十万亿的行业投资，甚至改变百万亿美元级别的财富创造能力，影响大国的兴衰。如果有必要的话，超级企业的统治集团碾压科赫家族，就像汽车撞死一只兔子，根本不值得停车关注。
所以随着时间推移，100多年前的经典资本主义变成了当代的股份制资本主义，家族企业变成了代理人主导的科层制企业，科赫家族的经营模式从主流变成了另类。
石化行业是重资产行业，更是和金融密切合作的产业，科赫工业虽然有几百亿美元的净资产，但是远远算不上一流大企业。欧美体系下六大石油公司，最差一家的营业额都差不多是科赫工业的两倍。从产业链来看，科赫工业的地位还要更低，因为科赫公司的金融背景比较弱，也不控制油气田，缺乏上游资源，所以只能做加工业务，算是给超级石油企业打工的二等公民。
现在像BP石油这种等超级石油企业，核心业务已经是投资和产业规划了，每次遇到新的机会，都能集资几百亿美元去世界各地投标新的油田，成功之后交给科赫这样的下游企业去运营。德克萨斯州集中的大量油服公司，还有中石油承包伊拉克的作业区，都是给超级油企服务的二线企业。
超级公司的力量超出了很多国家，但就像一个国家那样，它的力量来自多方面，使用力量的时候必须考虑到普通投资者的感受，也要尊重有一定独立意志的中层技术人员，做出很多妥协。而政治投资是最敏感的领域，尤其要谨慎表态。在两党制背景下，美国超级公司往往选择同时投资两面的政治力量，通过差异化投资表达自己的倾向，同时也通过保底投资避免激化矛盾。比如说，我们通常认为美国的共和党和军工集团相对亲近，但军工大企业一般不会让共和党拿到的钱超出民主党太多。
科赫工业一直没有分散股权，保持了19世纪的资本主义风格，所以支配企业的科赫家族可以近乎一边倒的花钱，不用考虑养老基金、工会基金这些经常动摇的股东。2020年大选，科赫给共和党和川普的超级行动委员会捐款280万美元，同时只给了民主党22万。所以民主党的干部往往会把科赫兄弟当反面典型，开口就骂。那些实际上支持共和党更多的股份制企业，反而会被忽视。
LMEPAC Disbursements - 2020.pdf (lockheedmartin.com)
科赫兄弟这么支持共和党，这些19世纪风格的资本家想建立什么样的社会呢？
去苏联发家的弗雷德-科赫，或者说老科赫是特别典型的保守主义者，他回到美国之后，自费出了一本39页的小册子《商人眼里的共产主义社会》，介绍苏联的大饥荒、大清洗。
1958年，科赫工业的大本营堪萨斯州立法禁止工会的集体谈判权，老科赫发挥了重要作用。在立法过程中，古典保守主义和极右翼者组织了约翰伯奇学会，老科赫成为创始者之一，通过组织的力量，几十年来一直资助共和党内的极右翼保守派。
科赫家族的诉求非常直接，要求减税、建立小政府、打击工会组织。科赫工业是美国第二大的非上市企业，仅次于粮食贸易商嘉吉，个人所得税和遗产税对他们的影响最大，所以历次减税法案主要的游说资金就来自科赫这类大型私营企业。
到了科赫兄弟时代，科赫家族抛弃了父辈的古典保守主义，转向了自由意志主义，因为保守主义还有很大的家长色彩，对于资本家来说还不够自由。大卫科赫甚至觉得两党体制不能满足自己的政治诉求，加入了自由党，以副总统候选人身份参加了大选。这个自由党比共和党更极端，要求取消一切社会福利，解散所有公立学校，废除所得税，取消医疗监管，稍微正常一点的美国人都觉得不靠谱。1980年大选自由党只拿到百分之一选票，这还是历史最高得票率。
大卫·科赫1980年参与副总统竞选
发现自由党不得人心之后，科赫兄弟又回到共和党体系表达诉求，主要投资给了右翼民粹主义和对应的社会团体。比如说经济健全公民组织、繁荣美国、卡托研究所。其中卡托研究所是设在首都华盛顿的智库，主要的任务就是从自由主义角度出各种报告，影响媒体和议会，反对政府干预经济。他们最新一轮的宣传主题是抵制拜登政府振兴制造业的政策。
从过去几届大选看，2012年科赫兄弟花了一亿美元想阻止奥巴马连任，因为奥巴马的医疗和金融监管法案都触及了他们的核心利益。2016年他们顺应大势，支持特朗普上台。虽然特朗普2020年连任失败，但是共和党整体极右翼化倾向已经不可逆转，科赫兄弟的投资还是有价值的。
现在美国政府两党建制派都跟不上现代社会的发展，都靠指责对方的错误获得选票，很难取得决定性优势。科赫兄弟虽然只算中型资本，但是能全力砸钱支持共和党右翼，可以看做大型冷兵器战争中一支精锐的小型骑兵预备队，在特定条件下可能会利用美国的“胜者通吃”选举制度影响大选结果，所以受到的关注远远超出自身能量。
科赫家族给苏联社会主义经济提供了关键技术，但同时又被看做极右翼的代表人物，督工你怎么看待科赫家族的社会定位？
前面提到，科赫家族本来是荷兰小生产者家族，19世纪到美国逐渐发家。现在科赫家族虽然已经是个大企业了，但做事的方式还是继承了祖先的两个特征：
荷兰式资本主义和小生产者风格。
荷兰是第一个资本主义世界帝国，曾经以200万人口控制了全球远程贸易，商船数量超过其他欧洲国家之和。1667年，荷兰海军沿着泰晤士河发动突袭，炮轰伦敦，强行拖走了英国海军旗舰；此外荷兰还训练了全世界最早的近代陆军，能正面对抗西班牙或者法国军队，一度算是军事和经济方面的双重全球霸权。
荷兰兴起的原因是地理劣势促成了制度改革。因为缺乏土地和大陆扩张机会，荷兰社会有钱只能搞商业和高附加值手工业，形成了风险投资，滚动积累的经济惯性，建立了最早的资本主义体制，充分利用了大航海时代提供的地理发展空间。而同期其他国家就算从海外贸易赚到了钱，往往也是优先用来维护封建领土权利，所以错过了滚动发展的机会，把跨海贸易利润交给荷兰人。
荷兰霸权兴起很快，衰落也很快，没等到工业革命爆发，18世纪就被英法两国压倒了。从人口和地理空间来看，荷兰丢掉世界霸权是迟早的事情。但荷兰快速衰落，在工业革命之前就被英国的木船舰队压倒，一个重要原因是荷兰资本主义太“自由”了，政府只是各个工商业省份的联合体，而各个省份或者说城市又完全服从于企业的集体意志，资本主义的财富并不等于霸权的物质优势。
荷兰舰队和英国正面交战的时候，荷兰企业坚持自由贸易原则，政府不能禁止本国商人给英国海军提供军火，甚至不能反对荷兰人购买英国的战争债券，导致英国舰队快速抢到了制海权。20世纪的科赫家族支持自由主义，极端反对社会主义革命，但又主动向苏联贩运技术，是最典型的荷兰资本主义传统。现在科赫家族一方面插手美国大选，另一方面在俄罗斯保留贸易接口，说明家族成员一直记得自己是几百年前荷兰资本家的后代。
科赫家族的第二个传统是支持小生产者的自由，所以坚定支持“茶党”。
所谓“茶党”，名字来自美国18世纪的建国神话“波士顿倾茶”事件。当时美国人采取暴力行动破坏茶叶贸易，直接原因不是英国人对茶叶贸易加税，而是英国人要大幅度降低茶叶税。
现代人看到商人反对减税，容易想到关税保护本土产业，抵抗外国产品冲击。但美国根本不具备大规模生产茶叶的自然条件和社会条件，再高的保护关税也不可能刺激美国大规模生产茶叶。就算到了21世纪，美国是全世界最强的农业出口国，茶叶生产数量还是可以忽略，18世纪更不可能有本土茶叶生产。所以，“波士顿倾茶”事件，代表的既不是美国消费者利益，也不是要促进整个社会的长远发展，只是一群小型贸易商要保护自己熟悉的赚钱方式。他们建立的美国，到林肯时代就基本消灭了。
现在的美国“茶党”，社会基础也和18世纪差不多，主要是旧生产模式下勉强达到中产阶级的小生产者：
新生产方式出现的时候，这些小生产者担心自己相对优越的职业被取代，所以不喜欢自动化生产，反对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当代大企业，拒绝和这些大企业搞自由竞争。
同时，小生产者还希望和普通工人保持收入落差，不喜欢政府向中产阶级收税给真正的底层发福利，要求建立“小政府”，所以他们反对政府发展公立教育，反对拉平所有劳动阶层的技术差距。希望普通工人和自己搞彻底的自由竞争，保持收入落差。
茶党在自由竞争上的纠结心态，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给现代社会提供可靠的管理方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过去，赞美早期资本主义的自由政策。从名字就能看到，茶党用美国的建国神话来获取更大的影响力，顺便也制造出一种“旧日好时光”的温情气氛。
科赫兄弟的祖先是小作坊出身的中产阶级，后来的石化企业帝国也是19世纪末古典资本主义的受益者，所以很欣赏茶党的怀旧情绪，不断鼓吹小生产者的自由竞争秩序，为此甚至和特朗普这样的极右翼都要发生矛盾。前面提到科赫工业养的智库反对拜登刺激工业，其实他们也反对特朗普搞贸易保护，反对特朗普政府主动推动制造业复兴，这都是小生产者政治立场的体现。
然而，科赫家族也不能完全代表茶党民众。对超级石油公司来说，科赫家族不算什么，但毕竟科赫家雇佣了几万员工，绝对不是一般人理解的“小生产者”，普通右翼民粹并不承认科赫兄弟是自己人。茶党成员往往是拿了科赫家族的钱，表面上和内心都拒绝和科赫兄弟的政治立场完全绑定。
民主党敏锐地发现了科赫兄弟的尴尬地位——既不代表前沿先进生产力，也不能拿到小生产者的真心投靠，还因为富豪地位引发了普通人的反感。所以民主党一定要把科赫兄弟捧成右翼的代表，反复骂科赫兄弟撒钱支持了美国极右翼政治派别。这导致科赫兄弟名气很大，但并不能说明他们得到了美国右翼内部的认同。
总的来说，科赫兄弟是美国资本主义主流中的支流，同时也是支流中的主流。对他们的地位不宜高估，也不能完全无视。
现在国内的媒体形容科赫家族有两种倾向，或者是顺着民主党的宣传策略，强调他们“第二大私营企业”身份，把科赫兄弟形容成美国极右翼的总后台，这会明显导致我们对美国总体社会结构产生误判，错误理解美国总体上的战略目标。
另一种错误倾向是发现科赫兄弟和每个政治派别都不能亲密联盟，就把他们当作落后于时代的小丑，这也不合适，会影响我们借鉴美国社会的经验教训。中国刚刚完成了工业化，以后再想产业升级，也必须考虑上一波工业化制造的中产集团和小生产者。美国的社会矛盾证明，如果没有适当的压力和一定的妥协，这些小生产者可能和各种派别结盟，给社会进步制造阻力。严肃研究美国经验，有利于我们解决中国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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