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消息402】装着挣扎的香港 不如躺平的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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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2022年3月6日星期日，欢迎收看402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新闻。
2022年3月4号星期五，香港特区政府官方网站报告，在之前24小时内，香港新增5万5千多个新冠确诊病例，连续第二天超过5万。有136名病人去世。
昨天3月5号，新增确诊病例下降到3.75万，但包括回归调整，病死人数首次突破200，达到220人。
Latest Situation of Novel Coronavirus Infection in Hong Kong
https://www.ha.org.hk/haho/ho/pad/220304_daily_chi.pdf
700多万人的香港死了这么多人，疫情现在严重到什么程度。
第一个表现，就是医疗体系被冲垮了。现在因为求诊病人太多，香港所有公立医院急诊和加护病房全部爆满，部分重症病人一度被迫在露天过夜。社会也出现了抢购物资的浪潮。这距离本轮疫情爆发只有一个多月。
现在是3月初，香港是在一月中旬出现第五波疫情的。很快就爆发了社区群发感染。二月初疫情扩散开始失控。起初每天确诊病例从一百来个，不到月底就破万了。死亡病例也直线增长，从每天一两个增加到一百多人，扩大了一百倍。普通的坐标系不太适合表达香港的疫情扩散速度，应该用对数坐标系。
https://www.chp.gov.hk/files/pdf/local_situation_covid19_tc.pdf
这一波香港疫情主要是奥密克戎变种，与近三四个月全球疫情的情况同步。参照其它国家的疫情发展曲线，香港疫情还没有见顶，而且就算见顶了，死亡高峰一般要比确诊高峰落后一到两周，所以香港未来还有更大的社会冲击。
港大二月下旬曾经预测，最坏情况下全港会有四五千人病死，但现在看来，预测可能保守了。现在香港已经累计死亡超过1500人。如果无法扭转当前趋势，这波疫情给香港带来的死亡有超过一万人的可能性。
和以往的病毒变种比，奥密克戎传染能力最强，这一点对全世界都一样。和世界其它国家或地区相比，香港感染确诊的增长速度还不算特别夸张，但病亡率触目惊心。在数据比较可靠的国家或地区里，香港近期的新冠病亡率很可能是全球第一，累计总死亡率也快要超过欧美了。
香港人口密度大，基本都生活在城区，这是不是疫情难以控制的原因？
控制不住，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
我们可以找个例子，从香港最相似的新加坡，新加坡发现奥密克戎传染比香港还早一些，在一月初就进入了社区传播阶段，高峰期每天确诊超过2万例，但24小时病亡人数最高不到20人，大多数时候能控制在每天个位数。所以，虽然新加坡也是遍布病毒的城市，一些香港居民还是计划去新加坡躲避。至于进入内地的名额，在香港早就是一票难求，有心离开的香港人只能想办法偷渡，给广东省的防疫制造了巨大压力。
从经济上看，香港现在没什么外地游客了，商业基本靠本地人撑着。疫情死亡率上来之后，有几十万人在确诊后必须请假隔离，还没被感染的人也不愿意出门消费，加上其它防疫规定的限制，刚刚恢复一点的的香港经济再度受到重击。预计今年一季度和二季度，香港将再次出现经济衰退。
从全球来看，面对疫情无非是两个选择，或者是不惜代价搞清零；或者是逐渐释放病毒的传播性，保证工商业的平稳。香港目前的现状是，既没有防住疫情，也没能保住工商业，恐慌还没有见顶的迹象。可谓是毫无亮点，一输到底。
在防疫问题上，香港为什么所有方面都做到了最差？
香港防疫和保经济双重失败，首要责任就在于特区政府自己，负责人应对迟缓，官僚部门不愿承担责任，对任何可能有负面效果的方案都拒绝做决策。香港和内地专家都一再提醒警告过，进入全面社区感染阶段后，原来的防疫手段已经不够抵挡，但甚至到今天，港府仍然没有做出任何重大的应对方案调整。每次都是在在全社会舆论沸腾，中央都提出侧面批评之后，才会做出一点挤牙膏式的改动。
和其他地级市相比，特区主要行政负责人拥有特区几乎全部决策权，还可以越过行政层级，直接对接中央援助，手里的潜在防疫能力远远超过普通的地级市。而且香港财政情况非常好，有接近一万亿港元的现金储备，在金融方面不需要任何操作，就可以支持大规模防疫工作。
但面对野火一般蔓延的疫情，香港政府一点都没有急迫感，宁可闲置庞大的防疫资源，总是心存侥幸，不肯推出任何有争议的强硬措施。用一句话概况香港特区政府的做法，就是先坐而论道，再坐而待毙。
香港内外都有很多人说，香港的基本情况和内地不一样，抄不了内地的防疫模式。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但全球新冠疫情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奥密克戎横扫全球也已经有几个月，其它各国各地区的经验和教训已经足够参考了，香港做不到最好是能力问题，做到最差，这是比国足输给越南更耻辱的政绩。
从港府高层的公开讲话看，可以发现他们一直在积极研究各种方案，但所有的研究始终都在空转，没有一个能在有意义的时间点前，及时落地推行。其他国家所有的坑，香港都要掉一次。而且大多数国家是掉进左边的坑，起码避开了右边的坑。香港是左右两边各掉一次，所以在所有方面都是最差结果。
现在香港第五波疫情的源头没有完全查清，但舆论普遍怀疑，香港国泰航空公司人员从外地回来之后违反隔离规定，私自外出是有最可能的原因。下一个关键问题就是，这些高危人员为什么能私自外出才是关键点。
我找到了香港方面的报道，原来航空公司反对严格隔离政策，迫使香港政府妥协，规定跨境机组人员可以豁免检疫，只在家自我隔离，并且做好防护后，还可以每天离家两小时。
这个规定早就被批评存在重大隐患。相关人员是否遵守规定，是否能保持在允许的外出范围活动，以及外出时能否做好防护，完全依赖他们自觉。港府没有任何监管手段，最多只能在事后进行惩处。
去年11月，香港就发现了三名国泰航空机师违规活动，造成了输入性病例。按说原规定的风险已经充分暴露，媒体也呼吁特区政府正视问题，尽快填补漏洞。但港府当时发现没有立即引发后续传染，就继续不当一回事。只发了个不痛不痒的声明，认为又能糊弄过去了。结果下个月就大祸临头。即使如此，港府还是拖到12月29号，才更改了规定，要求跨境机组人员必须在指定检疫酒店隔离。
香港防疫上的漏洞远不止前面一个问题，但一叶知秋。限制机组人员这种受影响人群范围很小，并且有高度共识的漏洞，香港政府和主要行政负责人都没有动力及时解决，或者是没有勇气承担航空行业的抗议。可想而知，对那些有争议，也有技术难度的问题，香港官员肯定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实在躲不了，拖不下去，就把矛盾推回社会，推给中央政府。
在疫情进入快速爆发阶段后，香港政府和主要行政负责人决策更加混乱，天天发表无意义的空口表态，实际行动毫无章法。香港和内地专家都一再催促，必须快速果断的采取重大措施，才可能避免疫情彻底失控。
但特区官员根本没有协调防疫战略和战术的兴趣。战略上，香港官方继续不断表态，宣称继续坚持“清零”政策；但在战术上，执行“清零”必须推动很多具体项目，但香港政府根本不落实具体措施，跟着社会讨论倾向摇摆不定。往往是在政策已经毫无意义，疫情再没有逆转机会后，才宣布迟到的决定。
香港毕竟只是个地级市的规模，日常管理水平也难免出点地级市的疏漏。这一次疫情大爆的源头可能是偶然事件。但是，在中央支援下，还爆发到现在失控的水平，只能说明特区政府在领导力、执行力上全面无能。
700万人的城市，每天有好几万人感染，现在香港政府是不是只有躺平，等全民感染的选择了？
躺平也要讲究躺法，全民感染也要考虑怎样损失最小。前面我们已经提到，同样是高度发达的城市型经济体，新加坡比香港更早爆发了奥密克戎变种主导的大流行，至今也没有完全渡过高峰期。但是新加坡的病亡率极低，所以社会对“与病毒共存”还能勉强忍受，可以承认这是发展国际工商业必须的代价。
在疫情失控后，香港社会曾经希望情况可以向新加坡模式发展。港大医学院团队2月10日预测疫情，认为在3月份达到疫情高峰时，香港仍然可以把每天病亡人数控制在二三十人左右，这就是根据新加坡经验计算的。
但新加坡模式是有前提的。首先，新加坡政府一直在极力推动全民性接种疫苗，出台了一系列强制性政策，说服或者是强制人民打疫苗。截止目前，新加坡总人口中完成两针完整接种率达到了91%，还有68%的人已经接种了加强针。
除此之外，新加坡防疫措施也没有“躺平”，还在不断在微调政策，尽可能拉平传染曲线。从效果上看，新加坡确诊病例在万例以上的天数，累计已经接近一个月，但并非完全连续，直线增长。而是有周期性波动，有一定反复。同样治疗压力分散在更长的时间，也能够相对减轻医疗系统的压力，起码让医院工作人员可以轮换休息。
同时新加坡从前两年疫情的中吸取了教训，在确定没有能力对新冠患者搞“应收尽收”后，实际采取了强制分级诊疗制度。轻症患者都被“劝说”回家隔离，吃点药等自我康复，尽可能把隔离病床和ICU床位留给重症患者。同时，新加坡也在全力动员可用的医疗资源投入抗疫，把 900多间私人诊所也利用起来分流患者——这对570万人的新加坡来说是很关键的一份防疫资源。
依靠这些措施，新加坡医院的监护病床虽然也非常紧张，但始终还有空余，这个关键节点没有被击穿，重症患者就能得到必要的抢救，病死率就不致于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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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不包括11岁以下儿童，现在香港两针完整接种率只有78%，在60到70岁，70到80，以及80以上年龄组，更分别只有75%，60%和31%。现在的病亡患者，90%以上没有完成接种疫苗；未完成疫苗接种的80岁以上老人，死亡率比完成接种者高16倍。
这说明，虽然现有疫苗不能非常有效的防止新型变种感染，但防重症效果仍然相当不错，大部分重症和死亡病例都集中在没有打疫苗，和接种没有完成的人群。香港的疫苗政策浪费了自救机会。
另一方面，特区政府在疫情已经大爆发后，没有立即进行医疗方面的补救，既没有快速建立方舱医院，扩大收容患者的能力，也没有强制按症状轻重分流患者，坐视第一波病人直接击穿了医疗资源。现在很多死不了的患者占住床位，后面的重症患者中无法入院，只能自生自灭，不但提高了病死率，也让整个社会出现了大恐慌，导致居民纷纷出逃，破坏了广东省的防疫。
和新加坡比，香港最恶劣的一点是没有动员私营医疗资源。直到现在，香港私立医院和诊所却还对疫情袖手旁观，甚至还不断把自己的病人转到公立医院。很多私立医院建立时，都是政府以优惠价批给土地，并且一直享有减免税待遇，实际上是有社会入股的。香港全社会都在高声指责，说私立医院的做法有违道德，更对不起政府投入的资源。
但特区政府很擅长找中央求助，却一直不立法征用私立医疗资源加入抗疫。其实这件事连立法都不用，特区行政机构可以通过行政命令就落实，但行政主要负责人逃避了可能有反对声音的决策。
现在香港特区政府表示，因为人手不足，无法对居民进行全面检测，但香港大部分公务员实际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因为政府让他们“居家办公”，可以避开疫情又能继续领高薪。这不象是在为700万特区居民服务，倒像是只考虑17万公务员的利益。从这些政策来看，香港被奥密克戎疫情打倒是必然结果。
其实，香港过去两年在防疫方面做的不错，这次怎么忽然崩了？
的确，过去两年，香港应对新冠疫情的原则，一直和内地一样，以“清零”为目标。在这次大爆发以前，香港是全世界防疫的最优等生之一。但香港是一个自身规模有限的城市型经济体，高度依赖国际转口贸易和商务旅行活动。在这次21世纪空前的全球大流行中，香港经济和就业都受到了严重冲击，很多港人认为防疫限制破坏了经济。很早就有舆论提议，放弃清零，主张走“群体免疫”路线。
与香港城市发展水平差不多的新加坡之前做出了选择，宣布自己的生存完全依赖国际贸易，不能长期与世界隔离，必须接受“与病毒共存”，把保经济放在首位。这个例子对香港社会的影响很大。尤其在公务员和商界，私下支持尽快开关，“与病毒共存”的比例很不低。航空公司的病毒传染到社会之后，很多公务员未必没有放任传播的想法，只是他们没想到，新加坡能做到的事情，香港未必能做到。
香港过去两年经济困难，社会普遍希望通过扩张财政来缓解压力。但特区政府声称要保持财政健康，只给了少量补贴。可实际上特区2021年财政收支甚至还有盈余，可能是去年全球唯一盈余的主要经济体。平常的日子，我们可以夸香港政府财政稳健，但在去年疫情萧条的全球大背景下，港府的做法只能说明他们只考虑中产以上阶层，对普通人的难处缺少共情同理之心。上一个在萧条年代拒绝扩张政府财政的政府，是1929年大萧条时期的美国胡佛政府，现在香港普通市民阶层对特区政府的不满正在积累。
走到这一步，香港该怎么办呢？
如今香港的疫情现状，不但把之前的抗疫努力全部清空，更在民间产生了极大怨气。从客观数据看，香港疫情也已经无可挽回，只能被动接受群体免疫。
所以，现在重点必须是采取补救措施，减少病亡数。这时候请求中央支援并不丢脸，我并且认为，除了给物质资源外，香港眼下更需要中央直接下指导棋，把本地的资源用起来。否则不仅香港市民不满，承担援助成本的内地公民也不会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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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因为香港本地屠宰场有大批员工被隔离，新鲜肉食供应短缺，港府紧急联络内地派人支援。但增援人手到香港后好几天，特区政府相关部门也没有安排他们工作，并且至今没有对浪费人力道歉。由此可见，在没有明确法规和先例的时候，香港官僚机构能低效到什么地步。所以，我很难指望他们敢打破常规，把人民人命和健康看得比前途更重要。所以，中央很有必要高举人道主义旗帜，派出防疫专员替香港指定政策，动员特区全部资源投入抗疫。
https://www.chinanews.com.cn/ga/2022/02-25/9685688.shtml
具体来说，香港眼下根本不可能控制住传染链，所以确诊人数暂时已经不重要了，甚至可以无奈的说，只有足够多的人感染了奥密克戎，形成群体免疫屏障，这波大疫情才可能慢慢停下来。现在唯一重要的事情是少死人。
所以，除了加紧给所有能打的人补打疫苗外，一定要下达强制令，征用所有私立医院和医护人员投入抗疫，没有条件收治新冠患者，也可以接受其他普通病患，把公立医院的病床让出来。同时立即建立分级诊疗制度，把轻症患者送回家，正规医院病床资源集中给要死的重症患者。
考虑到香港的特殊情况，中央援建的方舱医院投入使用后，收治对象应该考虑阶层因素，集中收治没有条件居家隔离的群体，对于大多数轻症患者只能让他们居家隔离，自我休养康复。这说起来比较冷酷，但却可能是眼下最现实的办法。学不了内地就学新加坡，总不能坐等事情发展到最差。。
另外，香港是珠三角地区一个普通城市，当下除了香港，香港周边的广东尤其是深圳地区，疫情值得高度关注。
最近几天，深圳一直是全国确诊病例最多的地区，绝大部分都来自香港外溢。由于香港疫情过于严重，连带深圳的情况也已经非常危急，随时可能发生社区传染。深圳是中国经济最核心的城市之一，和广州有密切的经济往来，一旦深圳防疫防线被打破，全国就将面临最不想要的二选一决策：
或者不管经济，再来一次全国性封城闷死病毒；或者，从广东省开始，在我们还完全不想要的时点，就被迫打开国门，与病毒共存。这两个选择都有沉重的代价，所以最好是国家集中支援深圳，先把深圳的问题压几个月再说。
如果深圳能控制住，在疫情高峰过去后，香港可以考虑要不要用全民检测，应收尽收的方法，重新执行动态清零。不过也可能就此改变防疫原则，接受“与病毒共存”的模式。
2月底，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成员，著名流行病学和公共卫生专家曾光发文，首次公开表示，在满足一定条件后，中国也可以承受与新冠病毒长期共存。这被普遍认为，是暗示中国可能在将来不远时期，调整防疫基本政策。向解除严格封锁，恢复正常跨境活动迈进。
右起依次为：曾光、钟南山、李兰娟
但曾光说得也很清楚，打开国门是有前提的，目前条件还完全不符。除了担心新冠病毒再出现新变种，突破现有疫苗和既有感染建立的免疫屏障，中国之前的极大成功也增加了今天的负担。由于新冠自然感染率全球最低，我们的免疫屏障几乎完全依赖接种疫苗。尤其老人和部分有基础病的人群，接种率仍然偏低，而新冠恰好对这些人群的危险性最大。
https://www.sohu.com/a/483385402_639898
所以，如果香港出现了全民感染情况，内地防疫机构应该派出一批流行病专家，现场记录数据，测算全国采取类似政策的结果，测算多少医疗资源可以应付打开国门的冲击。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彻底抛开自愿打疫苗的说法，向新加坡学习，要求所有青壮年必须100%接种，老人也尽量接种。现在反复用发奖来诱惑打疫苗。随着打疫苗的批次越来越多，发奖的效果是越来越差的。
402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收看，祝所有香港市民运气好，希望深圳能暂时封堵输入性疫情。我们周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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