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消息143】“关掉电源，物理处置”，什么组织会这样道别？
大家好，2020年7月19日星期日，欢迎收看143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新闻。
7月7日，荷兰警方宣布，他们通过破解加密通讯网络，发现了一个犯罪团伙的秘密牢房和刑讯室。
这个牢房藏在一个集装箱里面，内表面铺满了隔音材料，设置了残酷的刑具。看起来随时可以像沙特大使馆那样，把一个记者拆成几十块，比大多数犯罪电影还夸张。荷兰警方破解的这个加密网络是个什么东西？
集装箱内的刑讯椅
荷兰警察的行动，是整个欧洲警方协作的一个大行动。被破解的加密网络是一个手机系统，名字是EncroChat，可以直接翻译成加密聊天室。欧洲警方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侵入系统，掌握了大量犯罪线索和证据。
荷兰警察比较高调，但其他国家也收获不小。英国太阳报7月3日报道，光是英国就逮捕了700多名嫌疑人，缴获了几吨毒品、数百支枪，5400万英磅现金。是英国警方收获最大的一次行动。
从法律上说，EncroChat是一家荷兰公司，但是公开手段都找不到它的办公地点和员工。
根据这家公司的官网介绍，它提供一套“端到端的通讯安全解决方案”。用户可以实现完美的身份匿名，并且通讯内容无法被第三方破解。
EncroChat原官网截图
但是抛开这套夸张宣传，本质上，EncroChat是一款定制的安卓手机。没有GPS定位，没有相机，没有USB口，而且安装了两套操作系统。安卓系统用来伪装成一款正常手机，另一套系统才是真实系统，功能只限于发送文字和图像，甚至不能直接打电话。也不能安装新的软件。
展示ENCROCHAT手机使用的YOUTUBE视频截图
EncroChat只有一个卖点，就是保密性。所有信息在发出前，都会经过高强度加密，并且服务器不读取和存储用户数据，直接转发给目标用户。它还提供了“一码销毁”功能，只要输入一个密码，活着系统发现被暴力破解，就会自动删除手机上保存的所有信息。用EncroChat自己的广告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手机”，“相当于两个人在一个空房间对话”。
EncroChat原官网截图
EncroChat手机的价格是每部1000欧元，每年3000欧元服务费。而且不是掏钱就能买到，只有可靠的老客户介绍才能买。
在欧洲，犯罪组织，和其他特殊需求人群很信任EncroChat手机。警方估计它有6万用户，其中90%的购买者是为了犯罪。当然因为使用成本很高，普通罪犯买不起，基本上是犯罪组织里的中高层使用。
警方是怎么从保密通讯网络里面搜集证据的？
破解这个加密网络的主力是法国警方。至少从2017年开始，法国警察就一直试图渗透EncroChat系统，但估计花了很长时间才成功。到了今年年初， EncroChat上的交流内容，出现了越来越明显的恐慌情绪，到处有人抱怨警方突然变精明了，各种犯罪活动不断失败，同伙也不断被捕。这可能就是系统完全被攻破的前兆。
有传闻说，关键转折是警方找到了几部藏在法国境内的服务器。专家悄悄安装了木马。
今年5月份，EncroChat发现他们的系统被入侵。6月13日，EncroChat放弃了修复系统的努力，关闭服务器，向所有用户发出了最后一条通知：“关掉电源，物理处置。”听起来很适合做科幻小说的结尾。
这个时候警方已经搜集了足够的信息，6月中旬，欧洲各国警方展开了空前的联合打击行动，然后就有我们前面介绍的那些成果。
近些年很多中国人到欧洲旅行，对当地治安很不满意。现在警方破获了EncroChat，治安会好一点吗？
荷兰中央警察局局长古登说，EncroChat系统几乎是欧洲跨国犯罪的中枢神经。突破进去后，警察就好象坐在桌子边，听罪犯策划活动，看着他们转移黑钱，甚至还知道黑帮的各种八卦。
短期内，欧洲最危险的犯罪组织基本都被重创了，其他的犯罪团伙也不知道警方手里还有多少证据，暂时低调，暂时欧洲的严重犯罪肯定会下降。。
荷兰中央警察局局长古登在新闻发布会上
但这次行动揭开的犯罪活动，彻底撕破了欧洲社会平和的传统形象，不仅是媒体，很多警方高层也表示震惊。原来游客感受到的欧洲治安问题只是表层，下面还有非常黑暗残酷的深层问题。
英国警方这次公布自己的成果，说依靠监听到的情报，阻止了至少二百起谋杀案。近几年，这些案例，绝大多数是黑帮为争夺犯罪地盘的内斗和仇杀，受害者多数也是犯罪组织成员。表面上与普通人生活离得比较远。但恰恰证明，黑色产业足够大，大到内部仇杀制造的伤亡接近于小型战争。
这些犯罪团伙内部残酷仇杀，是为了什么利益呢？
最重要的犯罪利润来自于毒品。比如说荷兰是拉丁美洲、非洲的毒品进入欧洲的主要门户，同时自身也是个大“市场”。2019年荷兰官方承认。15-34岁的年轻人中，过去一年有17.5%吸食过大麻，接近10%的人使用过“更硬”的毒品。
从整个欧洲看，中西欧地区是仅次于北美的世界第二大毒品市场，无论是吸毒人口比例还是绝对数，都超过了北美以外的所有地区。
前面提到，荷兰警方在行动中，在集装箱里面发现了牢房和刑讯室。这个基础设施属于一个40年历史的本地黑帮，接受另外一个更大的犯罪团伙联盟管理。多年以来，为了争夺毒品走私市场，他们与荷兰另一个北非后代组成的大黑帮残酷火拼，烈度不比战争差。不仅是是黑帮成员，其他居民即使无意间牵涉到，都有可能被杀红眼的毒贩一并除掉，
除了毒品，在恶性犯罪领域，欧洲还是人口贩卖，尤其是强迫性剥削的重灾区。毒品方面是北美超过欧洲，人口贩卖这一块是欧洲胜过北美。
根据国际组织调查，欧洲的奴隶源头是东欧、中东和非洲，消费市场是卖淫合法化的德国荷兰，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全球人口贩卖规模示意图
2003年，英国《太阳报》记者，伪装成拉皮条的，卧底调查阿尔尼亚黑帮，发现了一个遍及欧洲的人口贩卖网。当时的价格是一名成年东欧女性1000欧元，一个未成年少女750欧元，买十送一。2015年，欧洲刑警组织在报告中承认，欧洲人口走私的规模在扩大，年营业额接近60亿欧元。
2003到2020，各国都有通货膨胀，估计1000欧元买不了一个人了，但就算涨到一万欧元，60亿欧元除以一万欧元，也是60万。当然我不是说欧洲每年生产60万奴隶，不能产地批发价计算最终的消费市场，但相信大家可以因此理解欧洲奴隶市场的数量级。
几百年前，阿尔巴尼亚黑帮曾经向东发展，在整个奥斯曼帝国境内赚钱。现在他们借助奴隶贸易的利润，把势力范围也扩张到了大半个欧洲，深度参与了几乎所有的非法经济。甚至可以在伦敦街头发动战争。
但阿尔巴尼亚黑帮绝不是欧洲最凶狠的跨国黑帮，甚至算不上欧洲的主要犯罪集团。因为阿尔巴尼亚太穷了，这里的黑帮勾结不到太大的豪强和政商集团，只能靠不要命来保持威慑，经常被警察抓出来换功劳，永远不可能做大。发达国家比较“低调”的传统本地黑社会组织，才是欧洲地下犯罪网的核心。
比如说，意大利南部的黑手党，已经完全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打击中复苏，比过去更隐蔽，更加“企业化”。
在意大利北部，去年7月16日，睡前消息第四期介绍了尤文图斯极右翼球迷协会私藏防空导弹的案件，这种给阿涅利家族打工，历史可以追溯到墨索里尼时代的团伙，才是欧洲黑帮的核心。
这次欧洲黑帮的秘密通讯网被破坏，也许犯罪行为能暂时下降，但是，只要有高额的利润，就总有人要在法律的边缘赚钱。EncroChat刚刚破产，它原来的“竞争对手”已经迫不及待要填补真空了。这家公司的名字是奥美达（Omerta），也经营“高度安全手机”。他们宣布，所有手机打九折，欢迎 “在灭绝事件中幸存的客户”。
听到“奥美达”这个词，相信很多观众都能想起电影《教父》，因为这就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工作原则之一，意思是保持沉默。也许过几年，欧洲警方又要炫耀自己入侵秘密网络的成就了。
（插一段教父的片段）
7月9号，委内瑞拉空军击落了一架美国飞机，理由是涉嫌贩毒。今年3月26日，美国司法部起诉了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指控他支持毒品和恐怖主义，跨国贩卖可卡因。现在委内瑞拉打下了一架美国飞机，说它运毒，这是报复特朗普吗？
拉美国家击落美国飞机，很多人可能第一时间想到了古巴导弹危机，但毕竟这事儿没有苏联或者其他大国插手，所以只能算西半球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根据美国航空管理局的信息，这架飞机的注册公司确实是美国，说它是个美国飞机不算冤枉。但是，美国飞机不等于美国军队的飞机。
从现在的新闻坎，现在只能说委内瑞拉军队认定毒贩租下了一架美国飞机用来运毒品，然后打下来了。特朗普作为世界上最大毒品消费国的总统，应该发推特感谢一下马杜罗，最好再补偿一点军费。
上个月，委内瑞拉击落过另一架怀疑运毒的飞机，7月5日，墨西哥空军也因为怀疑运毒拦截了一架飞机。这么多飞机被拦截下来，拉美地区的贩毒会不会暂停一阵？
用飞机运毒，对美洲的毒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两个月损失三架飞机，可能有点心疼，但对整个产业来说，小事情。
从地理条件来说，拉丁美洲国家，平原很多，但是降水更多，国土基本被森林覆盖，修公路铁路的成本很高，修点对点的机场倒是不贵。所以航空运输非常发达。
世界上机场数量最多的十个国家，有六个在南美。比如说巴拉圭799个机场，总量看起来不多，但巴拉圭总人口700万，每8700人就有一个机场，人均机场数是美国2.5倍，中国的310倍，排名世界第一。机场多，铁路少，这是一个国家急功近利，卖掉自己未来的典型标志。
具体到毒品贸易问题，机场多，意味着飞机起落方便， 也意味着管理难度大。美洲上空每天有无数小飞机在飞行，当地的官员没有动力更没有能力去检查这些飞机。毒贩子只要随便花点钱，就能找到一个愿意帮忙的小机场。毒贩用的飞机往往也是中小型商务机，很短的跑道就能起降。万一被发现，随便找个平坦点的地方就能降落，然后带上毒品逃跑。就算飞机和毒品都丢了，也不是大事情，贩毒利润很高，再飞几次可以很轻松补上损失。
比如墨西哥这次的新闻，运毒的飞行员发现自己被空军跟踪，立刻找了个公路降落，开卡车逃跑，还没忘记把毒品一起带走。飞机后来着火也是毒贩自己点的，想要分散警察注意力。不过卡车的逃跑路线没选好，警察抓到了毒贩，缴获390公斤的可卡因。
损失这么多飞机，毒贩子买得起新飞机吗？
美国人爱吸毒，每年花1500亿美元用来买毒品，是世界第一毒品消费国。因此南美的毒品生产也基本围绕美国来进行。哥伦比亚、秘鲁和玻利维亚是主要的生产国，被称为“银三角”地区。
可卡因和海洛因的原料都是古柯，种植的人工成本可以忽略不计，加工难度也不大，只要解决了物流问题，送到消费市场，立刻就是几百倍利润。所以毒贩子非常乐意在物流环节花钱，买一架几十万美元的小型商务机是小意思，比山东寿光的蔬菜种植大户买卡车还合理。
现在墨西哥和哥伦比亚等南美的贩毒团伙，被扫荡了几十年后，也在渐渐集团化和规模化，流动资金非常充足，只要总体上赚钱，随时都能掏钱补充飞机，每个月被打下来几架，是无所谓的事情。
比如今年一月份，墨西哥两天之内拦截了两架飞机。
但墨西哥的毒品贸易一点也没有减速的迹象，所以飞机的成本真的是小事情。
拉丁美洲的政府水平差，管不住航空贩毒可以理解。但美国在冷战期间，建设了全世界最夸张的防空网络，本国的民用航空管制也很严厉，这些飞机运输的毒品是怎么在美国境内运输的？
在到达美国边境之前，毒品主要靠空中运输，根据美国自己的数据，从委内瑞拉运毒品到墨西哥的航班数，这两年急剧增长。2017年每周两架飞机，2018年每天一架飞机，现在可能每天有五六架。
但是飞机穿越美国边境真是个问题，毕竟苏联超音速轰炸机都不能随便进来。前面我提到墨西哥毒贩紧急降落烧飞机，警方缴获的毒品价值490万美元，如果成功越过边境带到美国，每克能卖到50美元，价格立刻涨了200%。谁能穿越边境，谁就有资格赚这笔钱。
墨西哥曾经有个大毒枭叫富恩特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买了22架飞机来运毒，一度控制了美国和墨西哥60%的可卡因交易，被人称为天空之主。1997年，他为了躲避政府抓捕，决定做整容手术，但在做抽脂手术时意外死了。给他做手术的医生们被水泥浇筑到一个油桶里。
一般认为，富恩特斯靠毒品生意赚了250亿美元。如果这个数字属实，那么在他死的时候，是世界第四富豪，比巴菲特还有钱。
赚这份钱的墨西哥毒贩子发明了各种神奇方式穿越边境，比如用大炮来发射毒品包裹。
有的像巴勒斯坦人一样挖地道运输。
还有很多毒贩走海上运输，当然海上也有美国海岸警卫队，所以他们就搞潜艇。哥伦比亚的毒贩三四十年前就在丛林里造潜艇。最早的潜艇只能半浮半浅，航速也很慢，但优势是运输量大，而且非常隐蔽，一次最多能运输10吨的可卡因。
这种潜艇成本不高，一百万美元质量就不错了，再花五六十万雇三四个穷人就能出海。即便被抓了，这些人的家庭也在毒贩手里，不会出卖老板。有的毒品包裹会事先固定在潜艇周围，如果被海岸警卫队发现，这些水手就把毒品扔到海上，既可以消灭证据，也可以利用海流运输。渔民捡到毒品包袱就还给当地的贩毒组织，可以拿奖励。
最近十年，毒贩积累了足够的造船经验，雇了真正的工程师，已经能造字面意思上的潜艇了，完全潜入水底，需要用真正的反潜设备来检测。
2017年，哥伦比亚政府抓到了一艘全电动潜艇，放到二战已经可以上战场了。特种部队的蛙人和日本海军的自杀式攻击都能用。
随着技术升级，贩毒集团海军已经不满足于在美洲搞短途运输，开始考虑跨大洋贸易。去年就有一艘美洲贩毒潜艇在西班牙搁浅，被当地警察发现。
早期的贩毒潜艇内部设施差，船员工作体验很糟糕。但南美退役军人不断加入贩毒组织，用军事技术来提高毒贩的装备水平。去年西班牙发现的这艘潜艇，给船员留出了专门的休息室，还有空调，门上甚至有指纹识别，保证了贩毒人员的工作舒适度，的确是可以做长距离贸易的潜艇。如果贩毒集团有别的想法，完全可以带上武器，直接消灭某些非洲小国的海军，控制制海权。
南美制造了这么多毒品卖给美国，美国也从来不在乎出国打仗，为什么不上门铲除毒品呢？
不是因为南美制造了毒品，吸引美国人染上毒瘾。而是美国人出现了世界毒品最大消费市场，南美这些国家才去种毒品。
在拉丁美洲“银三角”毒品贸易出现之前，美国最主要的毒品来源国是土耳其。1969年，美国国务院召开海洛因贸易会议，决定用财政补贴的方式让土耳其农民放弃种鸦片。和南美国家相比，土耳其从欧洲拿到了一些工业转移，农民不种鸦片也能进城找到工作。所以土耳其的禁毒行动成功了。
但是，土耳其不种毒品，美国人吸毒的需求还在，而且拉丁美洲的现代工商业始终发展不起来，所以迅速变成了毒品产地。美国人如果真的希望拉丁美洲不种毒品，首先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其次要想办法扶植落后国家发展工业，否则毒品贸易是不会断的。过去十几年，阿富汗一直被美国军队占领，也没有解决毒品问题。拉丁美洲的毒品问题也不能通过军事干预来解决。
今天说的都是国际问题，最后给大家再补充一个新闻后续。去年9月27日第23期，我们介绍过埃塞俄比亚复兴大坝问题，埃塞、苏丹、埃及三个国家为争夺尼罗河的水资源，出现了你死我活的矛盾。今年4月17日第103期，我提到了后续消息，埃塞俄比亚向大坝附近部署重装部队，给复兴大坝提供战略掩护。
与下游国家尚未达成协议，埃塞俄比亚开始为复兴大坝蓄水_全球速报_澎湃新闻-The Paper
四天之前，7月15日，埃塞俄比亚水利部长表示，大坝开始蓄水。
下游的苏丹已经发现水量快速下降。当然只要埃塞俄比亚需要用大坝发电，就总有一部分水放下来，苏丹是不慌的，真正着急的是埃及。
埃及现役的m1坦克超过1000辆，还有200多架F16，战斗力可以说是非洲第一。埃塞俄比亚为什么不怕埃及发动军事进攻呢？
https://new.qq.com/omn/20191103/20191103A0CZHS00.html
复兴大坝占用了过去几年埃塞俄比亚全部的投资，如果造好了不用，埃塞的经济就会崩溃。7月份以来，埃塞俄比亚内部面临严重的种族矛盾，刚刚因为一个歌手被暗杀出现街头内战，死了几百人。政府的执政集团对外只要有一点让步，就会被反对派联合起来吊死。无论在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埃塞俄比亚的领导层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而埃及恰好又在插手西面的利比亚内战。所以就算埃及国力是埃塞俄比亚的好几倍，埃塞也必然拒绝谈判，强行蓄水。
埃及，埃塞，苏丹三个国家加起来2.5亿人口，每年还要增长600万，都靠这么一条流量和赣江差不多的河吃饭，估计以后还会有更残酷的斗争。
前面提到的这些新闻，在“睡前消息编辑部”的公众号都有详细报道，每天还有历史短文或者观众反馈集锦，欢迎大家关注。143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我们周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