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消息664】惠州房价过山车 背后半部当代史（上）——1992年房价过万
大家好，2023年11月3日星期五，欢迎收看第664期睡前消息。
最近全国房地产形势不好，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不是一线城市，也不是内地小县城，而是一线城市外围产业薄弱的地区。这些地方在房地产红火的年代，享受了一线城市的溢出红利，在退潮的时候，也最容易把内裤漏出来。北方燕郊的现状很多人都知道，南方也有类似的地方。
广东惠州市，距离广州市和深圳市都只有一个小时车程，是中国罕见的双一线城市外围区域，今年惠州的房地产新闻几次上了全国热榜。5月份的时候，惠州房企号称5折抛房，官方还出面解释，说纯属误会，只是扣掉了一些装修钱。但10月份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被抛售盘吓坏了，当地管理部门又公开叫停5折抛房，曲线证实了上半年的新闻。这引发了睡前消息工作室的关注。
我请工作室的高流去研究惠州房价，他给我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数字，1992年——我小学毕业那年，惠州大亚湾的房价已经达到每平方米1.1万，按居民购买力换算，相当于现在的44万。之后惠州房价经过几次起落，现在的真实成交价还没有回到1992年的水平。所以，惠州当下的房价问题可以先放一放，要先把90年代的历史捋一捋，把惠州房产定价的逻辑找出来，然后才能评价现在地房价。
接下来请高流同学介绍他的研究成果。
90年代初有一波全国性的房地产泡沫，其中海南省和广西北海的名气比较大，盖住了惠州的闹剧。这里我先概括一下，惠州凭借一个叫“熊猫汽车城”的项目，也有幸赶上了第一轮房地产泡沫。而“熊猫汽车城”的投资方，又是一个不求赚钱，但求搅混水的神秘力量。在讲鬼故事之前，我还是先谈产业。
1.惠州“熊猫汽车城”
国内汽车工业在90年代以前，经历了多次政策波动。汽车工业有明确的链主，适合搞集中化大量生产。但二五计划与大三线建设期间，国内两次拆分汽车工业资源，导致大量低水平重复建设，影响了产业发展。直到1990年，国内汽车总产量仍然只有50多万辆，其中轿车4万多辆。
80年代，国内主要靠中外合资的方式引进轿车、微型车技术，谁能抢占境外合资名额，谁就能占据短期市场优势。但在政府划定的合资名额之外，仍然有很多地区想发展汽车产业，比如柳州微型汽车厂，就剑走偏锋，开发了适应乡镇市场的“五菱龙”。惠州在1988年1月升格成地级市，也想搞几个大项目，但此时广东省已经有了合资车企广州标致，惠州不可能再争取到合资指标。
就在所有人都忽视惠州的时候，1988年9月，美国特拉华州注册了一家“熊猫汽车公司”。紧接着，第一任市委书记邓华轩的香港朋友找到他，说美国熊猫汽车正在考察中国市场，准备投资汽车厂，愿意把项目介绍到惠州。1988年底，熊猫汽车总裁金昌源到惠州与邓华轩会面，迅速敲定了10亿美元投资，准备在惠州建一个整车厂。1988年中国全国的外汇储备只有34亿美元，大家可以掂量一下10亿美元外资的分量。
熊猫汽车不介意惠州没有合资指标，愿意做外资独资项目。但是当时国家为了保护本土汽车工业，不允许外资车企在国内销售。所以熊猫汽车公司又狠下心，许诺了“两个100%”——100%由外资出资建设，100%出口外销。熊猫汽车因此成为当时国内最大外商独资项目。
后来熊猫汽车公司还对外宣称，投资规模扩大到20亿美元，征地81平方公里，在惠州建一座熊猫城，成为“第二底特律”。这在2023年的中国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在1989年的中国，和火星基地项目也没什么大区别。
惠州熊猫汽车厂的计划产能是30万辆，是80年代末全国轿车产能的10倍。按照熊猫汽车公司的说法，预期1990年出样车，1991年生产5万辆，目标是20世纪末年产200万辆。这里我补充一句，真实的1999年，中国汽车总产量只有183万。
带着离奇的承诺，1989年3月，熊猫汽车在惠州注册公司，拿到了轿车出口许可证。这个项目一启动就受到普遍质疑，因为之前根本就没人听说过熊猫汽车公司，而且一家美国公司起名叫“熊猫”，明显就是迎合中国文化，不像是面对世界市场搞出口的意思。
但熊猫汽车的投资方也确实不含糊，立刻汇过来6200万美元，哪怕按官方汇率算，也相当于3亿人民币。作为对比，1990年中国办亚运会，国家全部拨款是8.5亿，所以惠州市政府立刻就表达了对熊猫汽车的完全信任。
获取惠州市的信任之后，熊猫汽车向惠州市政府提出要求，必须在半年内兴建一个万吨级码头，用来给汽车厂运送零配件，否则就撤资。为了保住这个项目，惠州冒险采用“定向抛掷爆破法”，在荃湾村以东500米的山体中埋放炸药，用爆炸将150万吨山体掀到东部海湾，实现快速填海。
这个工程当时被称为“天下第一爆”，负责人是30岁的郑炳旭。后来郑炳旭凭借当时的履历，成为中国最强爆破专家之一，他建立的广州宏大公司已经有百亿资产了。但他当年参与建设的惠州港，到现在也没发展起来。
1989年6月27日，熊猫汽车在惠州淡水镇举行奠基仪式。广东省副省长匡吉到场。而熊猫汽车公司的代表派头更大，是麦克阿瑟二世出席了仪式。这位麦克阿瑟二世不是冒名，真是五星上将麦克阿瑟的侄子，代表美国当过驻日本、比利时、奥地利、伊朗的大使。
项目推进到1990年，熊猫汽车厂平整了54万平方米土地，完成了厂区道路骨架建设，搭建起主厂房钢结构，宣称1991年奠基两周年时第一辆样车。虽然进度比最初宣传的晚了一年，但也对得起惠州市的信任。当时惠州凭借外资大项目，喊出了“80年代看深圳，90年代看惠州”的口号。而深圳也真的表示了恐惧。
惠州不声不响搞了一个全国最大的外资独资项目，而且还是汽车厂，让中央非常惊讶。国家领导人多次去惠州视察，还找副省长匡吉谈话，问他搞这么大的项目，为什么不先同国家有关部门和汽车行业商量？国家领导的语气不是怪罪，而是担心项目太大出问题。
为了对熊猫汽车项目进行摸底，领导找刚从中汽公司退休的陈祖涛去调查。陈祖涛的父亲是红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他自己在第一汽车厂和第二汽车厂都当过总工程师，和国家领导人是老同事，在政治和技术上都过硬。他带上广东副省长，惠州市长一起去了美国。
熊猫汽车看到中国派出了中央调查组，发现自己吹牛过头，火速在密歇根州收购了一家发动机厂，在俄亥俄州收购了通用公司的一家冲压厂。陈祖涛去调查时，问他们打算生产什么汽车，熊猫汽车说准备造南斯拉夫的“小红旗”。
这时候距离南斯拉夫解体也只有两年时间，而且“小红旗”档次太低，肯定不好出口，于是陈祖涛要求换个好车型。熊猫汽车这回特别配合，立即与日本谈购买丰田的生产许可，还购买了雪佛兰皮卡的生产许可，这让陈祖涛觉得有点信心了。回国后，他交了一份调查报告，说虽然熊猫汽车的产品水平不是当时最高的，但资金实力雄厚，投资者有战略远见，出于中国汽车工业发展的需要，有一定吸引力。
但熊猫汽车投资方的底牌也就到此为止了。1991年3月，熊猫汽车提出新要求，希望把30%产品卖给国内市场。这明显破坏了当时的汽车产业保护政策，被中国直接否决。此后，熊猫汽车尝试转产比亚乔轻型货车，考虑与二汽甚至航天部组建合资公司，都没有结果。项目逐渐停滞。
话题回到最初的惠州房价问题，汽车厂只是“熊猫汽车城”的一部分，熊猫公司还在同时搞房地产开发，在大亚湾建熊猫花园城，在霞涌建度假区，在澳头港建新海港城。靠汽车城的预期，成功制造了惠州房地产泡沫，吸引了热钱。
有人估算，惠州当时吸引了260亿人民币的热钱，最高峰有120家房地产公司同时运营。这放在2023年都不是个小数字，放到1992年，效果可想而知。所以当时的惠州房价就能跳到1万多。
1996年，熊猫汽车项目彻底烂尾，汽车公司更名为熊猫置业，烂尾厂房也改成了住宅区，也就是今天的熊猫国际新城。但熊猫公司当开发商的水平也不太行，在2010年还被政府收回了两块住宅用地。
熊猫汽车自己未必赚到多少钱，但是给惠州带来了惊人的损失。当年惠州为了留住熊猫汽车项目，把刚建好的惠阳县政府大楼转让给熊猫公司当办公楼。熊猫汽车烂尾后，这栋楼又被卖给富康地产，到现在还是一片废墟，成了探险打卡景点。
1994年房地产泡沫破灭，仅惠州城市信用社就有60亿坏账，相当于熊猫汽车承诺的全部后续投资，整个惠州的房地产烂账起码上百亿。同一年，三峡工程开工，预计的工程投资是500亿。
2.“统一教”浮现
讲到这里，熊猫汽车项目的故事反而更离奇了。给中国制造了惊人的损失，自己似乎没赚到什么钱。所以我们要深挖熊猫汽车项目的来源。
前面提到，熊猫公司购买了工厂与车型生产许可，让国内对熊猫公司有了些信心。但提供信心的不只是熊猫公司的钱，还有熊猫公司的人。除了前面提到的麦克阿瑟二世有显赫出身，公司董事长派克还是《华盛顿时报》总裁，总经理金昌源号称是金泳三的小舅子，看上去身份都不一般，而且彼此风马牛不相及。如果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就是都深度参与了“统一教”活动。
1978年，“统一教”教主文鲜明创办了世界媒体协会。1989年3月23日，就在熊猫汽车在惠州注册公司的同时，世界媒体协会在华盛顿举办了第十届世界媒体大会，邀请多方媒体代表参加。会上，麦克阿瑟二世与文鲜明坐在一起，头衔是世界媒体协会董事会主席与高级顾问。
熊猫汽车公司董事长派克，是韩国人朴普熙（Bo Hi Pak）。朴普熙曾任韩国陆军中校，朝鲜战争期间，是美国军事顾问组组长的助理。后来朴普熙以情报人员身份，到韩国驻美大使馆任职。
朴普熙是“统一教”核心成员，文鲜明得力助手，能代表“统一教”参加重大活动。“统一教”有个著名仪式，叫集体婚礼。朴普熙夫妇就是“统一教”最早进行集体婚礼的36对夫妇之一。“统一教”创办《华盛顿时报》后，朴普熙出任报社总裁。
熊猫汽车总经理金昌源（Charles Kim），号称是金泳三的小舅子。但金泳三老婆叫孙命顺，姓氏对不上，孙命顺也没有兄弟叫金昌源。根据《洛杉矶时报》在1989年的报道，金昌源曾在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工作过。继续往前挖，还会发现金昌源与统一教主文鲜明在70年代参与了“韩国门”事件。
“韩国门”事件起因，是美国70年代初的战略收缩。1971年7月9日，基辛格秘密访华。周恩来提出美国应该从越南和朝鲜半岛撤军。基辛格说中美关系顺利发展，美国会从韩国撤军，哪怕不全撤，也能撤走大部分。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访华。
尼克松的战略收缩让朴正熙政府非常紧张，由于怕被美国抛弃，朴正熙政府要求韩国中央情报部安排商人朴东宣（Tongsun Park）去美国游说。
为了方便资金周转，1975年，朴东宣在美国策划组建了外交官国家银行，而负责管理银行的，正是那个后来号称金泳三小舅子，来中国投资的金昌源。朴东宣通过“统一教”在美国的关系，向十名美国国会议员行贿公关。作为回报，朴东宣帮“统一教”秘密控股外交官国家银行。
1976年，朴东宣被美国地方法院以36项罪名起诉。随后在1977年2月，《纽约时报》曝光，朴东宣行贿案与美联储正在调查的外交官国家银行案有直接关联。根据《华盛顿邮报》在1977年底的报道，“统一教”秘密控股外交官管家银行的整个过程，都是金昌源一手操盘的。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据此起诉金昌源，法院禁止金昌源继续担任银行管理职务。
陈祖涛去美国考察熊猫公司时，已经发现熊猫公司背后是“统一教”，向国内报告，引起大领导警觉。但在当时外资纷纷撤离的背景下，一个巨额投资项目有很好的示范效应，政府也不想放弃。所以政府只要求熊猫公司承诺不在境内传教，项目还可以做。但统一教显然只想传教，不想造汽车，所以项目烂尾了。多年以后，陈祖涛回忆起来，仍然感觉很遗憾，认为是90年代初关于要不要继续改革的争论，让熊猫项目遭受非议，成了牺牲品。
3.不需要遗憾
统一教用汽车项目骗影响力，并不只是惠州一次。90年代，他们还策划过一个朝鲜平和汽车项目。
1991年11月30日，就在熊猫汽车项目逐步烂尾的时候，文鲜明高调跑到朝鲜，与金日成会面，说要让那些被朝鲜战争分离的家庭团聚，还说准备在朝鲜投资，愿意当朝美关系调解人。
这之后，金大中考察两德统一，提出了朝鲜半岛“三阶段统一论”。1997年底，韩国举行第15届总统选举，金大中获胜，朝鲜半岛进入“阳光政策”阶段。 几个月后，“统一教”到朝鲜注册了平和汽车公司，后来确定和朝鲜合资。 平和汽车项目提出了一个宏大规划，要在南浦市通往平壤的青年英雄高速公路旁边组装汽车，号称修建11个大型厂房，但最后只建了1个。
2002年4月，平和汽车从越南进口零件，组装了第一辆菲亚特轿车。之后十年，平和汽车先后从一汽、上汽、北汽、东风、华晨、金杯、厦门金龙、丹东曙光搞了六十多种车型的生产许可，但从2002年到2011年，一共只组装了6368辆汽车，平均一年几百辆。
2011年，“统一教”决定放弃造车，给平和汽车公司喊了一个地球上不可能有人接的价格——2000亿美元。这时候世界首富的资产是740亿美元，李嘉诚也只有260亿美元，当然不会有人真来收购。2012年底，教主文鲜明死了，“统一教”把股份转交给朝鲜政府，换了一份酒店业务合同。
从朝鲜项目来看，统一教造车从来都是个骗局，通过前期撒钱获得新闻，真实目的就是传教。
4.意在渗透
“统一教”的渗透模式，在新加坡有比较明显的暴露。1976年3月，“统一教”旗下的“韩国人参进出口公司”进入新加坡，为后续渗透打前站。1980年9月29日，“统一教”在新加坡注册教会。
“统一教”传教活动很快引起新加坡政府警觉。1982年4月2日，新加坡内政部部长蔡善进签署通告，取缔“统一教”。但新加坡当时的处理并不彻底，仍然允许“统一教”的“韩国人参进出口公司”营业，只是赶走了一个美国经理。
1986年，“统一教”在新加坡注册了“道德之家协会”，注册章程中避开了所有和“统一教”有关的内容，成功蒙混过关，继续传教。“统一教”诱骗青少年，让他们给教会提供廉价劳动，鼓励他们脱离家庭、欺骗父母，还跟他们说，谁反对你参加“统一教”活动，谁就是撒旦。
同时，“统一教”还忽悠马来西亚人，说只要加入教会，就能帮他们获得新加坡永久居留权。1990年7月1日，新加坡内政部再次发布通告，根据社团法，取缔“道德之家协会”。
新加坡的例子说明，统一教的传教努力，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90年代熊猫汽车项目烂尾之后，“统一教”继续考虑渗透中国大陆的问题。
90年代的时候，文鲜明在东亚传教已经有几十年，业务熟练，把儒学、东亚伦理符号都纳入了“统一教”文化。在熊猫汽车项目烂尾后，文鲜明迅速改成文化教育渗透路线，瞄准了国内文化保守势力。
1990年，就在熊猫汽车修建惠州厂房的同时，文鲜明夫妇在纽约西43街4号，注册了“国际教育基金会”，号称要推进全球伦理道德教育、促进世界和平繁荣。但这个基金会从头到尾都是针对大陆的传教机构。
这一时期，艾滋病已经传到国内，由于缺乏保护措施，以及地方政府放纵卖血产业，国内好几个地方出现了集体染病的艾滋村。当时舆论把艾滋病看成“资本主义疾病”，与“性自由”关联在一起，甚至制造了对底层农民工的污蔑性谣言。
对艾滋病的恐慌，一个效果是给旧社会伦理提供了依据，这也是文鲜明渗透的机会。从1994年开始，“国际教育基金会”在国内与有关部门合作，举办了几十场大型活动，主题都是青少年教育和家庭伦理道德。
当时卫生部有个下属单位，中国健康教育研究所，也就是今天的中国健康教育中心，地址在北京安华西里一区12号楼。文鲜明通过“国际教育基金会”，找到中国健康教育研究所的朱琪，表示愿意提供经费。中国健康教育研究所拿出了4楼435室，挂牌“合作培训中心”，作为“国际教育基金会”的活动场所。
中国健康教育研究所有个核心期刊《中国健康教育》，“国际教育基金会”负责人石竣淏一度成为杂志名誉主编，往杂志里塞了不少基金会文章。而石竣淏真实身份，是“统一教”世界副会长。
那个引入统一教组织的朱琪是中国健康教育研究所的主任，同时也是中国性学会成员。90年代中国性学会有个杂志叫《性学》，后来更名为《中国性科学》，经费一度完全靠自筹。“国际教育基金会”愿意砸钱，塞进去大量基金会文章，宣传用贞洁伦理来防御艾滋病。
用传统文化防控艾滋病，乍一看问题不大，但“国际教育基金会”在文章中编造谎言，论证避孕套不安全，说美国未婚怀孕的少女有1/3用了避孕套，结果还是怀了孕。文章还说“避孕套是一种拙劣的避孕法”，“对大部分常见性病的防护效果不佳”，宣布避孕套防止艾滋病的失败率为15%到43%。
90年代中后期，“国际教育基金会”以中国性学会为跳板，在国内搞了几十次大型学术活动，不断扩大影响力，活动范围扩大到20多个省。“国际教育基金会”在中国宣传避孕套无效，目的很清楚，就是扭转防控艾滋病的方向，诱导成接受“统一教”的家庭伦理教育，推进传教活动。
从效果来看，“统一教”对艾滋病和避孕套的错误宣传，成功在国内制造了学术争论，阻碍了避孕套的推广。当然这本身可能就是“统一教”的目的之一。毕竟国内艾滋病越泛滥，舆论越恐艾，“统一教”的活动就越顺利。
2000年，公安部发布通知，正式将“统一教”认定为邪教。与此同时，“国际教育基金会”继续活跃，在《中国性科学》杂志刊登连载文章，甚至与大学、社科院合作出版书籍。2004年，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禁毒大视角》系列图书，总主编之一，就是统一教的“国际教育基金会”负责人石竣淏。2005年，石竣淏又与中央民族大学教授喜饶尼玛一起主编了《中国少数民族文化研究》。2007年，四川省社科院哲学学科组组长蔡方鹿主编了一套书，《新视野，新诠释：朱熹思想与现代社会》，翻开第一页就能看到名誉主编是石竣淏。而在此之前，“国际教育基金会”已经与四川省社科院打过几年交道了。
2000年，中国社科院妇女研究中心，与“国际教育基金会”联合出版了《家庭伦理与人格教育》，主编是武寅与石竣淏，书里有一半的内容都来自“国际教育基金会”。
这本书在附录中专门介绍了“国际教育基金会”，还说基金会的文章“并非个人主张，乃是根据创始人文鲜明博士的指导方向，在集体探讨的基础上写成的”。后来武寅还当过中国社科院副院长。多亏有这本书，我才能找到石竣淏的照片。
“国际教育基金会”除了出书，还热衷于协办国内的孔子文化活动，分别与中国孔子基金会、中华孔子协会合作。2014年，中国反邪教协会披露了“统一教”在国内传教的情况：“统一教”通过“国际教育基金会”的渗透，秘密在北京、天津、广州、沈阳、西安设立分支机构、非法传教，鲜文大学通过与国内大学合作，拉学生入教，“统一教”的清心国际医院也在试图向卫生系统渗透。中国反邪教协会这篇文章也说明，在2014年之前，政府已经对“国际教育基金会”展开打击清理。最近十年，“国际教育基金会”基本被赶出中国。
当年把“国际教育基金会”引入国内的朱琪，曾表示他知道这个基金会背后是个宗教组织，但不清楚是哪个，还说只要他们不传教就欢迎。从朱琪后来的访谈来看，他愿意与“国际教育基金会”合作，主要还是三观契合。
朱琪说，“封建礼教倡导的贞操观实际上是对女性的一种保护”，他认为明清封建礼教严格是因为明朝出现了梅毒。在防控艾滋病方面，他认为“生物医学的办法有限”，“只有性道德才能彻底抵御”，要“强调女孩子自尊自爱”。
朱琪还认为，“教学生如何使用避孕套，会刺激孩子提前发生性行为”。朱琪教授自己有没有严格遵循封建伦理我不知道，但他与“统一教”共同努力，起码给性病传播贡献了几个百分点。
5.仍在伺机渗透
直到现在，“国际教育基金会”仍然在活动。基金会网站显示，2017年，国内多所大学的学生，去美国参加了基金会活动，网站内容不多，目标仍然是中国。
基金会目前的负责人是陈乔治，基金会网站还挂上了两篇他的论文链接，号称要挑战包括狭义相对论在内的基础物理理论。
我到ResearchGate上找了下，陈乔治原名陈谦，1997年到2000年期间在马萨诸塞大学阿莫斯特分校学机械工程。2021年1月，他发帖子问网友，说有没有可能在期刊上发表与狭义相对论相矛盾的论文。网友建议他先发到预印本网站，陈谦吐槽说arXiv也不让他发。1个月后，他找到另两个预印本网站，上传了两篇论文。看来他在“国际教育基金会”的日子比较苦闷，所以想推翻爱因斯坦，搞个大新闻。
都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统一教向国内渗透，跳板除了烧钱的熊猫汽车项目，就是国内的保守文化势力。这也不是简单的传教策略，而是和统一教本身的意识形态有密切关系。下一期节目，我们继续介绍国际上的统一教。
664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收看。我的个人账号高剑犁目前也有节目更新，本期节目原本就打算作为高见第5期，欢迎大家同时关注。我们周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