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消息433】光波脑控，不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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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2022年5月17日星期二，欢迎收看第433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话题。
今年3月，《Nature》杂志生物子刊发表了一项研究，美国斯坦福大学和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合作，用特殊波长的近红外光线照射小鼠头部，发现小鼠增加了运动，而且更喜欢停留在有近红外光照射的区域。这是科学家第一次通过不侵入大脑的方式，成功远距离影响正常生物的神经回路。
论文相关报道当时刷出了热搜，很多网友纷纷表达忧虑，担心人的大脑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被控制。督工你怎么看？
https://www.qbitai.com/2022/03/33673.html
编辑部的同事已经帮我分析了论文，媒体把这个项目解读为遥控大脑，不太合适。与其说是远程脑控，不如说是集体光学催眠。整个研究的创新并没有颠覆现有的脑科学理论，只是提出了新的研究领域和研究方法。和论文研究成果原理类似的光学催眠技术，可能早就在人类身上应用过了，只是没人总结而已。 这次研究使用的是近红外光，本来就有超越可见光的穿透能力。对人眼来说，可见光是波长范围390到770纳米的电磁波。近红外光是波长范围接近可见光的红外电磁波，波长是780到2500纳米。
以波长1000纳米为分界，近红外光又分为波长较短的近红外一区和波长较长的近红外二区。2009年以来，美国斯坦福大学戴宏杰院士发现，波长在1000-1700纳米的近红外二区光（NIR-II）更容易被生物组织吸收，同时还不容易被生物组织散射。也就是说，采用近红外二区的光照射脑部，可以近乎无损地穿透头皮、颅骨和外层脑组织，达到目标脑区。中学课本告诉我们，红外线最主要的效果是热效应，而发热的确能改变大脑决策。 我们经常说冲动是因为脑子发热，这个说法现在已经被证实不是比喻了。
人体细胞膜和细胞器膜上有TRP分子，构成了非选择性阳离子通道，可以控制离子运动传递信息。其中一种TRP-V1通道，激活之后，作用是提高细胞内钙离子浓度，制造疼痛和对应的生理兴奋反应。外界激活TRP-V1通道的方式包括两种常见的办法，吃辣椒和加热。TRP-V1通道比较敏感的人，吃辣椒的快感就比较强。
这次影响小鼠大脑的实验，是用近红外线照射小鼠脑部，希望近红外线的热效应激活小鼠大脑神经元的TRP-V1通道，刺激多巴胺分泌和受体增加，让小鼠变得活跃。为了让近红外光更容易深入脑组织，所有的实验小鼠都被剃掉了头顶的毛发，变成了秃头小鼠。
但仅仅剃秃头还不够，为了进一步增强效果，研究者对一部分实验小鼠进行了两种改造。
首先是基因改造，让它们中脑腹侧被盖区的多巴胺神经元更多地关联TRPV1通道。
其次是植入纳米级别传感器，放大近红外光的热效应。这种纳米传感器的尺寸仅有40纳米，里面是半导体聚合物，表面是两亲性聚合物，可以放到液体里，给小鼠体内注射，随着血液循环到达脑部。纳米传感器具有光热转换效果，对于波长1064纳米的近红外光最为敏感，把光热转换效率提高到71%。同样的红外线照射，可以激活更多的TRPV1通道。
根据两种改造方式，秃头的小鼠被分成四组。
有转基因加注射传感器的，有转基因不注射传感器的，还有注射传感器没有转基因的，最后加上只剃秃头的对照组。 实验结果显示，那些既修改了基因，又注射了纳米光热传感器的小鼠，行为模式变化最明显。用围栏做实验，打开围栏上方的近红外灯之后，原来只在小范围活动的小鼠，立刻开始大幅绕圈，活动范围显著增加。其他三组小鼠就没有类似的表现。 
研究者们还为小鼠们准备了一个Y型迷宫实验，其中Y字的一端用近红外灯聚焦照射，转基因+注射传感器的小鼠可能是觉得有近红外光的那一端很舒服，所以愿意停留在有红外光的一端。同时由于多巴胺的作用，它们开始会积极地探索Y型迷宫的另外两个末端，看看是不是其他地方也有带来兴奋的红外光照射。
但是，只强化TRPV1基因表达或者只注射纳米传感器的小鼠，表现只是稍微好动一点，并不愿意积极探索。至于完全不改造，只剃秃头的小鼠，基本上留在迷宫中间，拒绝去钻任何一个死胡同。
这些实验说明，现阶段如果想用红外光改变哺乳动物的行为，必须是对转基因加注射传感器的生物起效，所以研究团队并没有过高强调研究成果的意义，只是说，应该研究各种波长的近红外照射，尝试调节实验动物情绪，研究动物的社会行为。
在这项研究发表之前，用可见光影响脑细胞，已经是一个比较成熟的研究领域。最典型的技术之一就是光遗传学，曾被《科学》杂志评为过去十年“生物领域10大突破研究”之一，甚至被预测是诺奖级的研究成果。
这项技术也是斯坦福大学提出的，首先把外源性光敏蛋白基因导入脑细胞，让脑细胞在细胞膜结构上表达出光敏蛋白。然后再用特定波长的光去照射这些细胞，控制光敏蛋白的激活和关闭，从而激活或抑制大脑中的某些神经元，达到“操控脑细胞”的目的。
这项技术有个缺陷，就是严重依赖可见光，而大脑是不透明的。必须在颅骨上开洞安装光学植入设备。不过，对于某些病人来说，颅骨开洞也是可以接受的代价。所以有人考虑用光照射大脑，治疗神经系统病变，比如癫痫、药物成瘾、重度抑郁症。
现在斯坦福大学用近红外光照射小鼠，虽然用了转基因和纳米传感器辅助，但毕竟没有直接打穿颅骨，只是剃秃头照射，说明下一步可以探索普遍照射影响人类大脑了，甚至是一个光源影响很多人。以后我们大脑出现问题，医生可能会给你吃光敏性药物，然后送一个有特定编码的红外灯安在房顶上，烤着暖气就把病治好了。
除了医学，这项技术还有其他不邪恶的应用可能吗？
斯坦福的研究，并不是一定要干坏事才能应用。它只是说明，大脑和意识活动并不神秘，完全可以用普通的物理作用去影响，给它适当的刺激，就会做出对应的反应。
当然我们人类是一种有理智的动物，最近100多年还普遍开展了科学教育，所以大多数明确的问题，我们都是先和自己学习过的知识做比较，然后再做决定。这导致了一个错觉，就是人类有哲学概念上的自由意志，思考不受外界环境影响。
但是，我们都知道，明媚的阳光能让大多数人改善心情，调整房间的布置可以改变做事风格，至于说教堂、酒吧、剧场这些要靠发动情绪来收钱的地方，内部装修模式有很多全世界类似的统一特征。自从人类文明开始以来，全世界的宗教和娱乐设施就在相互激烈竞争，最终生存下来的，就是能收集资源最多的。
所以，我猜测，教堂的采光、彩色玻璃以及夜店的暗色灯光和取暖风格，可能都积累了一些潜在的光学诱导情绪技术，值得做统计学分析，尤其是可以结合最近的红外光学神经学试验，看看是不是有促使人捐钱和消费的作用。
用外界的物理化学冲击来影响大脑情绪，这在人类社会中不仅是潜移默化的间接做法，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我们基于理智做出的自主选择。比如所有的农业文明都发明了酒，往往还在附近的山上找到了提神型植物饮料。有茶的喝茶，有咖啡的喝咖啡，没咖啡的喝可可。至于说辣椒、可乐乃至糖，更是常见的能改变心情的食物。史玉柱把褪黑激素也就是脑白金卖到整个中国，也是用外界物质改变大脑状态。
和这些饮食比起来，用红外光改变人的行为，并不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不久的将来，我们可能会发现，注射纳米传感器，照红外灯，比任何安眠药副作用都小，可以让我们快速睡一个好觉。到时候我肯定愿意试试。
5月12日，西安3岁男孩掉进下水道，在父母面前被水流冲走。现在还没找到，督工你在西安生活过很久，对这件事怎么看？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8101200
我首先注意到事发地点，虽然在西安市，但不是某条街道，也不是某个广场或者小区，地点是“惠西村”的村道。受害的家庭是来惠西村拜访朋友的。从媒体采访看，当地人说类似井盖经常是敞开的，本地人都知道注意，但是在晚上很容易坑外地人。这是农村基础设施的常态，哪个村都有自己独特的地形，都有自己落后的基础设施。本地人会注意避开，外人不熟悉就容易崴脚甚至威胁生命。
村委会不是一级政府，也没有收税的权利。村里修路，建基础设施，只需要满足本村人的需求，没有义务对整个城市负责。坑了自己人，可能还要找村委会有话说；坑了外人，只要不是故意陷害，村里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义务负责你的安全。这一点对于很少有访客的山里村子成立，对靠近西安的村子也成立。如果政府要多追究责任，平时就要拿出钱来，把村子纳入统一的规划管理。世界上没有不出钱，还要把责任加给别人的道理。
村里不分担市政建设的责任，也不太接受统一市政的监管，所以城中村容易出现脏乱差现象，反过来说，这也导致城中村房租低。我最近做郑州、做深圳的节目，都看到有观众留言，说城中村是这两个大城市的良心，提供了廉价住房，千万不能拆。
在此我想提醒一下，下水道淹死的三岁孩子证明，城中村的便宜，是要拿命换的。这才2个星期，千万不能忘了长沙违规建筑刚刚压死53个人。你可以理解，省下来的房租是一种逆向人寿保险，是你用概率卖自己的命。如果说穷，只能住城中村，这可以说是迫不得已，但最好不要赞美城中村是城市的良心。
另外，像深圳这样的城市，住宅用地紧缺，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城中村浪费土地，用危险但低效的方式，盖了很多违规建筑。以一个合适的价格推平城中村，才是对所有人的生命负责，对整体经济也负责。将来深圳能在一线城市占什么位置，郑州能不能从这一轮房产危机走出来，很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看当地政府有没有能力去解决城中村问题。
至于如何定一个合适的征收价格，不至于出现在推土机前面躺倒一片人的问题，就要靠国家早点推出普遍征收的房地产税政策了。没有房产税，拆迁不可能有公允价格；反过来说，没有房产税，就不要指望消灭城中村低质量社会服务不断杀人的现象。
回到这次的西安儿童淹死事件。我注意到，出事的惠西村，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城中村。把孩子冲走的下水道口在西北三环高架下面。西安的一环是老城墙下面的路，二环和一环的距离只有2公里多。现在西安也是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了，到了三环，往往还是很繁华的地方。南三环边上的曲江城市花园，均价超过1.5万，我保证出了曲江城市花园小区不会有没盖的下水道。东边的世博园附近，虽然也有落后的城中村，但基础设施也不会这么差。
所以，这次事故的另一个关键词，就是“西北”方位。老观众可能记得我们拍的纪录片《我们生长的地方》。寻找古长安中轴线那一集，第七分钟左右，可以看到，西安附近的汉长安城遗址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周围都是西安咸阳高度开发的城区，唯有汉长安城的城墙内留着没开发。
汉朝长安城，就在现在西安的西北角，二环和三环之间，在地图上可以看到很大一块绿色，作为遗址区圈起来，连二环都因此向内凹了一个角。遗址区内，除了文物建筑之外，只能保留农田和基本的农村小房子，结果导致遗址区和周边地区比，经济和基础设施都明显落后。
这实际上剥夺了长安城附近几个村子像其他郊区村子那样卖地、建房的权利。村委会不能把地都交给政府，变成普通的街道，也不能像其他城中村那样出租房子赚钱，基础设施水平当然比一般的城中村还差。惠西村能把村道和下水道建起来，已经不错了，不能再指望村里出钱，像大城市街道那样每天维护。只要这个局面不改，就算这次没有孩子掉进去，早晚也会出现其他的安全事故。
5月3日427期节目，我说过去各地一旦发现文物，政府就会叫停施工，开发商每天多少利息也得等着，考古保护完成之后才能继续，所以开发商最怕挖出文物。而江苏省今年出台了新政策，宣布一切土地，先考古，再出让，等于政府把保护文物的责任揽过来了。土地从此可以明码标价，给开发商或者工厂一个可预期的价格，是非常进步的改革。
现在西安市政府对汉长安城保护区，就缺乏一个类似的进步政策，政府总想把保护文物的名誉捞到自己身上，把出钱的责任推给别人。如果市政府认为保护文物很重要，就要拿钱出来，或者找国家申请经费，把整块遗址区都买下来，由政府慢慢整理。像现在这样，把土地留在农民手里，又禁止一切开发，实际上是剥夺了近郊农民的发展权，也明显降低了基础设施维护水平。西安的文物政策也要对这次下水道死人事件负一定责任。
最后我还是要说，之所以下水道里淹死人，引发这么多舆论关注，核心原因还是因为西安是个大城市。受害家庭得到了城市水平的人道主义关注。去年郑州水灾，一说起来，大多数人想到的还是地铁里面的伤亡，最多也就想到城区的伤亡。很少有人注意，郑州有很多山区农村，伤亡是城区的好几倍。就算在2022年的今天，农村的河沟，尤其是兼做下水道的河沟淹死孩子，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别说在全国媒体上有影响，就算在县级媒体都是一掠而过。
我随手搜一下，昨天5月15日，江苏淮安刚刚有2个成人带孩子下河捕鱼，结果只有孩子自己被救上来。
https://www.thecover.cn/video/9165787
之前4月20日，还没到适合游泳的天气，安徽霍邱县3名儿童溺水死亡。全国媒体根本没人在乎。
https://t.ynet.cn/baijia/32644908.html
4月10日，山西朔州市一个小学生冒险救了一个小女孩。5岁的女孩就是自己掉到池塘里了。这也只是本地新闻。
https://news.sina.com.cn/o/2022-05-16/doc-imcwipik0186687.shtml
和这些死亡相比，西安下水道的事故虽然很惨痛，但也并没有更突出。只是因为这一家人进入大城市生活，人死在大多数城市人口常见的下水道里，事故才会激起全国性媒体的关注。越是经济发达，基础设施好，平时安全的地方，才会更在乎人命，才会认真分析每一起事故的原因。所以，如果我们希望每个中国孩子的人命都得到重视，都能被政府力量保护，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推进城市化，消灭分散的农村。在每个集中居民点都建立城市标准的基础设施，推广城市水平的建筑监管。否则类似事故必然像打地鼠一样此起彼伏，而更广阔的农村，还是解决不了每年几万儿童溺水死亡的问题。
接下来分享几条简讯。
386期，年终盘点介绍了俄罗斯唯一的航母现状。去年1月份，维修期间的航母自己冒烟，烧到不能动。9月份，俄国军工厂宣布航母要修到2023年。而俄罗斯国防部长直接说，俄罗斯也许未来不需要航空母舰。上周5月13日消息，俄罗斯塔斯社终于提到了“库兹涅佐夫”号航母最新消息，说又要进入船坞维修，预计修到9月份。不知道这次俄国航母能不能自己开出来。
https://m.huanqiu.com/article/47zVZdwbLJ8
429期节目，我们分析了郑州市房地产问题，说准二线城市都要靠重提货币化安置来救命，无论是经济大形势，还是房价都不太乐观。最新的消息是，全国性的刺激政策来了，5月15日央行宣布，全国的首套房贷款利率都降20个基点，也就是百分之0.2，算是在中央宣布今年不搞房产税之后的又一次表态。
https://www.guancha.cn/economy/2022_05_15_639825.shtml
但是，与其同时，苏州无锡等长三角城市也公布了自己的地方房地产刺激政策。全国都搞刺激，恐怕购房资金还是会向实体经济更活跃的地方流动。内地城市要自救，功夫还得做在房地产之外。
最后是一个新闻，和我们之前两个话题都密切相关。
301期节目，我们详细介绍了瑞士公投制度的利弊，指出瑞士已经有很成熟的重大议题全面公投制度。在某些问题上，能有效减少争议，塑造社会共识。
391期节目，我说中国的人体器官非常紧缺，眼角膜手术之所以还能勉强做下去，一个重要原因是信佛教的斯里兰卡人民每年给我们捐一批角膜。这对唯物主义国家来说很丢脸，也进一步制造了人体器官分配的不公平。当时我说，中国应该强制所有人捐献器官，不捐献的需要专门发声明拒绝。而一旦声明不捐献器官，就永远不能使用别人捐的器官，哪怕过剩也不能给他用。
昨天，瑞士进行了最新一轮公投，通过了全民默认捐献遗体的决议。以后在瑞士，不捐器官就需要个人发特别声明。我们可以继续把瑞士当做一块试验田，仔细观测瑞士公投制度和遗体捐献制度的利弊。结论也许是值得学习，也许是值得当教训，但无论如何，在中国社会观点越来越分裂，移植器官越来越紧张的今天，我们不能对瑞士或者其他国家的案例闭眼不看。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32966352752806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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